<>昨天晚上在嵩番大学西厅剧院后台里,那个体型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名叫杜红,是鲁飞泉的母亲,那个仪态佳的女人名叫杜青,是杜惜羽的母亲。杜红与杜青是亲姐妹,杜红是姐姐,今年55岁,杜青今年52岁。
杜红的前丈夫名叫鲁鹤骞,两人的儿子是鲁飞泉。杜红后来改嫁给做红木家具的富商李士超,鲁飞泉那时候也很小,跟着她过来了。鲁飞泉是杜惜羽的表哥,两人今年都是24岁,鲁飞泉只比表弟大七天。
李士超今年67岁,跟前妻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李晗,41岁,早已在英国成家,女儿李飒,36岁,早已嫁到上海;他与前妻离异后续弦娶杜红,如今住在黎狮临江区的私人别墅里。
那个身材匀称的少妇名叫覃媛,今年28岁,丈夫名叫郭佑业,33岁,他们在2020年结婚。覃媛和杜惜羽是亲姐弟,覃柔是他俩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三人的父亲名叫覃泰。
覃泰跟杜青离婚多年,双方十多年不走动了,所以覃柔和杜青昨晚在剧院里相互不认识,都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杜惜羽在父母离婚后去过覃泰那里几次,故而覃柔认识他。杜惜羽原名覃禹,父母离婚时他还很小,判给了女方,杜青将其改名为“杜惜羽”;覃媛则判给了男方。
覃泰今年58岁,住在昌桐市区。杜青与他离婚后带着杜惜羽回到县城老家,县城与昌桐相距不远,她一直在县中学当语文老师。
杜红与杜青虽然相隔不太远,但这两年杜红一直跟着李士超在国外奔走,鲁飞泉也一直在国外留学,姐妹、老表之间都有两年多没见面。昨天众人团聚,杜惜羽又自编自演了新话剧,众人乐得给他捧场,当晚都留住在杜红家里。
今晚的家宴在杜红家,李士超这阵子刚好去上海看女儿了。毕竟不像一群男人之间的酒席,觥筹交错,推杯论盏,山南海北地胡吹乱侃,他们一家人的晚宴倒含蓄得多。三个女人都不喝酒,杜惜羽也不喝酒,鲁飞泉一个人也喝不起劲,不如扯扯家常话。
鲁飞泉问道:“媛媛姐,我看你昨晚跟覃柔几乎零交流。”
覃媛道:“我们平时也见得不多,我跟郭佑业单独住的。”
鲁飞泉道:“现在覃家生意做得很大了吧?”
覃媛道:“嗯。几年前已经成立泰城集团,化妆品、医疗保健、整形美容、地产投资都有做。我刚听郭佑业说,现在都打算进入人工智能行业。”
众人惊讶。
杜红道:“没想到当年一个穷当兵的,如今也能混到这一步。”
鲁飞泉道:“你可不要小瞧当兵的,现在很多企业家以前都是当兵的。”
杜红道:“当初也真该送你去当几年兵,在部队里好好磨练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接不了班。”
鲁飞泉道:“我虽然没当过兵,但体格并不比当兵的差。”他炫耀着右臂的肱二头肌,“看到没,这都是练出来的。”
杜惜羽抢笑道:“你那都是跟人打架练出来的吧?”
鲁飞泉傲然道:“你哥久经考验,别人一般都不找我打架。”
杜红道:“做生意不是打架。做生意讲的是头脑,是情商。”
鲁飞泉道:“难道我不聪明吗?难道我情商不高吗?”
杜红道:“你嘴太直,又没吃过苦,社会经验也不丰富,做生意很容易受骗。”
鲁飞泉笑道:“不被骗几次,怎么会学得精?”
杜红嗔了他一眼,道:“好像你很乐意上当受骗?”
鲁飞泉又秀了下壮实的胳膊,笑道:“上当了可以揍人嘛。”
覃媛“噗嗤”一声,道:“做生意讲的是和气,不是霸气。”
鲁飞泉道:“你爸爸生意做那么大,不是很霸气吗?”
覃媛道:“他生意是很大,但人还是很和气的,所以别人才愿意帮他。”
杜红道:“你爸爸以前在军队里应该有不少关系吧?”
覃媛道:“嗯。他当年有个战友叫罗浩钧,现在是昌桐市发改委主任,给他帮了不少忙。”
鲁飞泉道:“你说的是罗少威父亲吧?”
覃媛点头。
鲁飞泉笑道:“我说那小子怎么那么嚣张呢,刚回国没几天就买了辆宝马跑车。”他看向杜红,“妈,你也给我买辆车吧。”
“不行。”杜红瞪了他一眼,道:“我和你爸爸都有车,你开我们的车就行了。你要买车自己去挣钱。”
鲁飞泉笑道:“我先借着,以后再还你们呗。”
杜红道:“那你也先得让我看到你有还的能力。”
鲁飞泉噎住了。
他回国一个多月,李士超让他去自己公司里上班,格子间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乏味,他待了三天就失去耐心。本来他学的是建筑设计,而李士超的公司是经营木制家具的,虽然都是设计,但桌子板凳与高楼大厦差别正如青蛙跟鲨鱼的差别,不可等量齐观,他不愿从头学。李士超让他去跑业务,他心直口快,经验不足,禁不住别人明哄暗诈,没几个回合,他连自己产品的缺点都撂了,生意自然泡汤。但要他坑蒙拐骗,满嘴跑火车,他又做不出来。另外他公子哥出身,一直养尊处优,不习惯跟人点头哈腰,业务员的工作他还很不适应。
杜惜羽道:“姐姐,你这次跟姐夫来黎狮做什么?”
覃媛道:“泰城集团在这边又开了家美容院,爸爸让郭佑业锻炼一下,独自负责日常运营,我是陪他一起过来的。”
杜惜羽“噢”了一声。
杜青问道:“郭佑业父亲是什么背景?”
覃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结婚五年我只见过他两回,听说也是个高官。”
杜红哼笑道:“我说覃泰这几年怎么那么厉害,原来都抱着大腿呢。”
杜青又问道:“覃媛,你跟郭佑业现在感情怎么样?”
覃媛脸色暗了一些,道:“还好。”
杜青看女儿表情,略略皱眉。杜红道:“这不就是政治婚姻吗?感情能好到哪儿去?”
杜青道:“我这几天抽空去看看他,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去。”
覃媛微微点头。
杜红面露愁颜,道:“妹妹,你也该给自己找个伴儿了。自从离婚就一直单着身子,叫我这当姐姐的看着心疼。”
杜青淡淡一笑,道:“我习惯了。”
杜红道:“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傲,什么事儿全自己撑着。”
杜青又是淡淡一笑,虽然年过半百,但她微笑的样子依旧仪态万端,气韵极好。她生性孤傲,气质清新,读书时就是很多男同学明恋暗恋的对象,当年覃泰费了老大劲才把她追到手,杜红和鲁鹤骞还帮忙撮合过。
杜红看在眼里,心下不落忍,兀自骂道:“覃泰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那个女人?”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唯有杜青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她道:“我自己都没事,你就不要再为我抱不平了。”
杜红道:“哪儿能没事?生活总要有人分担,你这些年一个人吃的苦,受的累,只有你自己知道。”
杜青道:“眼下惜羽也工作了,我没什么压力。”
杜红道:“但心里总会寂寞吧?惜羽长期在外面,家里就你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女人毕竟是女人啊,你的心总得有个着落。再说,岁数不饶人,老了身边也要有个依靠。”
杜青知道姐姐热心肠,说得也在理,她笑道:“有你这个姐姐也是我的福气,到现在还在替我操心。”
杜红道:“是啊。只要你有个归宿,我就不用操心了。”
杜青尚未答言,杜惜羽抢道:“其实这几年也有个人跟妈妈走得很近。”
“噢?”杜红看向杜青,笑了,“是谁呀?”
杜青脸颊微微泛红,竟有几分羞涩。杜惜羽道:“他是我妈妈的小学同学,叫赵文忻,在县高中当物理老师。”
杜红兴致上来了,道:“那人是什么情况?”
杜惜羽道:“他是原配去世很多年了,一直没有续弦。他身边还有个女儿在上大学。”他笑了,“听说他读书的时候就暗恋我妈妈。”
杜青脸颊又红了一圈,道:“你听谁说的?”
杜惜羽神秘一笑,道:“他女儿告诉我的。”
杜红笑道:“看来那个人对你妈妈还是用了心的。这事儿或许有谱,改天我去帮你妈妈把把关。”
杜青觉得有些难为情,想转移话题,笑道:“别光说我,你自己呢?你这几年跟李士超过得怎么样?”
杜红道:“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日子过得平淡。我帮他打理一些业务,相互扶持,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挺好。”
杜青虽然性子要强,但这些年寡居,有时候心里难免落寞,此刻她突然有点羡慕姐姐。她笑道:“我当时觉得他大你太多,又离过婚,还不看好呢。看来你当年嫁给李士超,还是挑对人了。你比我有眼光。”
杜红道:“一半是眼光,一半是运气。”她顿了下,神色黯了些,“说起来,咱俩一开始运气都很差,眼光也不好。你跟覃泰的婚事,我当年还撮合过,结果你离婚了,老鹤也失踪了,而且还在同一年。”
这里的“老鹤”指的是杜红的前夫,鲁飞泉的生父鲁鹤骞。往事浮上心头,杜青的神色也黯淡了些,默然无语。
杜惜羽道:“姨父到底为什么会失踪?”
杜红杜青脸色立变,双双默然。
鲁飞泉问道:“妈妈,我小时候听你说过,我爸爸当年和覃伯伯两个人跑去盗什么宝,然后又被什么人追杀,接着又说我爸爸落水身亡,最后竟然还变成通缉犯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呀?你以前一直没说清楚。”
众人脸色立暗,鸦雀无声。三个年轻人面露惊疑,望着沉默中的杜红。
这个沉默持续了很久。
“其实——还有一个人。”杜青打破沉寂。
三个年轻人又是一惊,立即齐刷刷地看向杜青。
鲁飞泉急道:“是谁?”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个人叫谭樵卧龙。”杜红打断沉寂。
三个年轻人满脸疑惑,再齐刷刷地看向杜红。
杜惜羽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黎狮有个‘卧龙山庄’,里面住了个‘卧龙散人’,是不是他呀?”
杜红微微点头。
鲁飞泉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杜红顿了片晌,道:“这个事还得从唐朝说起。”
三个年轻人再是一惊,他们此前从未听说。杜红随后述说起古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