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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第一部 第十六集(2 / 2)

“你不是一直想要模仿王五吗?学他的武功,学他的为人,学他勇于退让的作风,如果是大仁大义的天刀,应该会很高兴地为人民牺牲吧!别犹豫,勇敢地去死吧!”

如果师兄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在自己的观念里,师兄是那种愿意为人民牺牲与付出的人,但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要胁于他,他怕不早已死了千百遍,哪有可能变成天刀?

这是第一次,王五的形象在兰斯洛脑中受到动摇,令他深切地感到无所适从。

“怎么?怕得连刀都拿不起来了吗?胆小、怯懦、自私,你学的是哪门子天刀?”

“你给我闭嘴!”

诸多念头在兰斯洛脑中盘旋,让他难过得无法思考,最后只剩下极度的愤怒,还有在这激愤下斩出的如雪刀光。

“呵!既然到了最后也是为了一己自私,抛弃你的人民,那之前又何必装什么伟大?戴什么假面具?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一个自私、充满**的普通人……”

“闭上你的狗嘴!”

盛怒之下挥斩出的一刀,除了激愤,更还有一种因为羞愧所燃起的痛楚,白起的话,一字字都烙在心头,被迫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兰斯洛真的很痛,特别是想到所有稷下人都以鄙夷的目光,在谴责自己的自私,心里怒意狂炽,化作雪崩刀浪,直往白起涌去。

狠恶来势,即使用人质阻拦,仍会受到伤害,白起不得不先行退避,绸缪反击。光电腿的妙绝身法,在兰斯洛的刀浪中穿梭无碍,却也因此离开了人质范围,让兰斯洛无所顾忌,刀势更强。

每个天位高手,都有他们不同的战斗模式,对兰斯洛而言,气势是很重要的一环,只要给他在战斗中抢了气势,他就会越战越强,让敌人一败涂地,这点白起非常清楚,所以在过往的战斗中,他都一开始就打断兰斯洛的气势,不让他有发挥全力的机会,这次自也不例外。

当退避到理想的距离后,白起右手的五指,快速地飞动起来。并不是核融拳的拳招,而是某种太古魔道的精密计算,凭着这一记后着,他要在瞬间压倒兰斯洛。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道璀璨电光从天而降,顷刻间化作千道金蛇,疯狂地集中打在兰斯洛身上。

是当初爱菱提供给白天行的轨道光炮,自从白起出关,白天行因为想留住手上这样秘密武器,没有把使用方法与密码交给白起,也因此不再使用,却没想到被白起私下破解所有密码,拿来使用。

“又想耍这种小伎俩?你以为每次都会有用吗?喝!”

在试用秘密机括无效后,兰斯洛大喝一声,护体天位力量爆发,竟将击打下来的光柱全数拒诸体外,没有分毫能够及身,更不给白起偷袭的空隙。

看到这一幕的韩特,着实一惊,因为当日与兰斯洛交手,双方都被这避无可避的天降光炮闹得手忙脚乱,此刻兰斯洛却能以护身气劲轻易将之击溃,可见确实在这上头下了苦功,研究过破解之道。

“在天位决战里,这些火器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能力,你到现在还想藉助器械,就注定你今天要输!”

过百炮柱,在兰斯洛方圆一尺不住爆成灿烂烟花,电光乱窜,刹是好看,而乘着这股气势,他斩出的“强虏灰飞烟灭”更是威不可挡,如怒涛裂岸,直卷向白起。

对着这击,白起却没有退避的打算,右手五指在一阵快速弹动后,食指在那不存在的键盘上轻敲了一下。

(老头子,瞪大眼睛好好看吧!让我瞧瞧你在偷窥见这技巧后,能够造些什么东西出来……)

第六章平凡英雄

一处远离战场的孤绝高空,那座飘移在天上的轨道光炮,忽地强光暴炽,炸成星尘粉碎,但在爆炸的同时,一发直径超过之前三倍的光线炮,笔直击了下来,转眼间穿越万里云层,准确无误地击中兰斯洛。

强韧的护身气罩,竟脆弱得连稍稍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在兰斯洛满是不信的眼神中,他大口鲜血喷出,胸腹之间给轰出一个乌黑血洞,散着袅袅轻烟。

(怎么可能!)

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兰斯洛、小草、韩特的心中,与无力说话的当事人相比,小草脸色苍白,韩特更是惊得连手中鸣雷剑都掉了地。

这个惊讶并非无因,两人都感觉到了,适才那记炮击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就将兰斯洛打倒,是因为除了本身威力之外,更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天位力量。不是小天位,是等同强天位高手天草四郎全力一击的汹涌出力,在敌人大意、未有闪避的情形下,轻易地将他一击而倒。

使用天位力量的关键,是以自身天心意识,组合天地元气而成,内中过程玄之又玄,即便是天位高手本身,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讲不出个大概,更别说在体外运用。

但这远自九州大战前便无人能解的难题,却终于在人才辈出的此刻,给白起克服。他适才所做的事,非常简单,以无比精妙的计算,抓住了宇宙元气的流向,将之组合融会于光炮内,由于这份天地元气的质与量,都远非地面上所能比拟,故而迫发出强天位力量,一击制敌。

简单的理论,要实现起来却近乎没有可能,韩特敢肯定,即使是强如三大神剑,也做不到这种事,即使是当初号称正道第一人的星贤者卡达尔,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计算能力。能够不凭感觉,而将天心意识予以数据化计算,这死矮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场内一时间震慑无声,却只有白起自己才晓得,这记后着的声光效果虽然惊人,但却没什么实用性,对上真正的强天位高手,并不具实际杀伤力,而每次发这样的一击,自己必须花上一刻钟的计算时间,发炮时累积能量的时间过长,又因为承受不了后座力,发炮后炮台必毁,若非之前让兰斯洛轻敌,不闪不避去接这一炮,其实根本伤他不得。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次与妮儿作战,手伤未愈,后来再挫败郝可莲、花残缺的时候,也受了不轻的伤,自身真元大量消耗,不宜再使用对身体负担极重的乙太不灭体,只得以这方式行险取胜。

“哼!现在你还道我的火器对你没杀伤力!妹夫,你大错特错了。”

靠着实绩,白起冷淡的说话,再次造成强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感受到他掌握一切局势的实力。

兰斯洛着实伤得不轻,此刻创口肌肉快速蠕动,正自狂运乙太不灭体,催愈自身伤势,但是那一击的能量太过巨大,迄今仍在影响催愈过程,伤势复原没有那么快。这时,他发现白起双手因为袖子被刀风弄破,露出满满缠着的绷带,外头渗血,显然是伤口破裂,心中登时一凛。

(这矮子……他身上有伤?他是带着伤和我打?)

处于劣势,自己并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我不欺负伤者,下回再战”的话语,但一个从没想过的想法,却忽然在脑里出现。

(他……他会乙太不灭体啊!为什么他不用?)

在这想法的同时,兰斯洛将伤口愈合六成,立即舞刀再上。就这么输掉,他绝对不甘心,即使刀法不够,他还有天魔功,将这两样东西合并,没理由胜不过这死矮子。

“唔!天魔功吗……好差劲啊!连你妹妹都比你强得多呢!”说到这里,白起露出猛然想起的表情,道:“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前两天去过北门天关,见过你妹妹与义弟,老实说,你那个妹妹还真是……”

以下出现的百余字,是对女性极尽污辱的肮脏字眼,再配上对方轻舔嘴唇的猥亵动作,看起来就是绝对的恶心。

“你、你把妮儿怎么样了?”

“你是怎么样,她当然也就是怎么样了。”

这话的效果,就如同一枚炸弹在脑内轰开。如果说之前的耻辱、夺目之恨,兰斯洛都能忍下,现在白起的话,则是真正触到了他的底线。

(难怪……这两天往北门天关联络,都找不到妮儿和老三……)

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一般的平静,听到妹妹的坏消息后,兰斯洛面上,竟出奇地没有一丝表情。

想到败在白起手下的妮儿,不知会受到白起怎么样的侮辱,从刚才白起嘴巴吐出的肮脏字眼,令兰斯洛愈想愈怕,愈想愈愤怒,情绪已到达临界点。

尽管内心汹涌奔腾,但表面上兰斯洛却是一脸漠然。

空气就像是绷紧了的弦线,气氛异常险恶。

蓦地,兰斯洛大喝一声:“白起!你给我去死吧!”

紧握着风华刀,兰斯洛疾冲上前,朝白起狠狠斩下。

从平静的气氛一转而为滔天巨浪,现在的兰斯洛,以出闸猛虎般的气势,完全不顾自身安全的打法,将局势扭转,一直占尽上风的白起,被他的狂态压我节节后退。

此刻的兰斯洛,双眼通红,青筋暴现,神情说不出的狰狞恐怖。这种忘我的震怒,竟将一直压抑住兰斯洛实力的心锁打破,抛开一切枷锁的兰斯洛,实力就绝对的可怕。

杀杀杀杀杀杀杀!眼前的人,伤害了妹妹!杀!

现在的兰斯洛,只知道尽情的痛宰白起,什么原则、什么道理,已经在他脑海里消失。完全忘我的攻击,大出白起的意料之外,一时间被兰斯洛的超水准表现压迫,只能左闪右避。

可惜的是,不顾自身的打法,破绽必大。

估不到片刻的沉静之后,兰斯洛的刀势竟会充满压迫感地攻了上来,杀伤力极强,内中却有老大破绽,这点却非战之罪,换做是韩特,甚至是白起自己,在挨了刚才那一记炮击之后,肯定已经倒地不起,绝不能再像他这样勇猛再战。

(愤怒加强了威力,但却不能保持冷静,毫无意义……不过,了不起的生命力……妹夫啊!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

只是,严重的伤势终究对兰斯洛产生了影响,当白起运起了压元功,令自身功力两倍增压后,仍是轻易全身而退,并看准破绽,一伸手就拍夹住风华刀刀刃。

斜眼睥睨兰斯洛手中的风华刀,白起摇头道:“老实说,我满失望的,鸿翼刀这样大的名头,在你手上却不外如是,坦白说吧!你的鸿翼刀……根本没有原创者的神髓。”

非独兰斯洛,便是一旁的韩特,也是感到一震。鸿翼刀无为无定的飘逸模式,是在王五手中扬名天下,并恃之青出于蓝,在鹏奋坡斩原创者忽必烈于刀下,因此所有人都知道,王五的鸿翼刀更胜于忽必烈。但是,对于修练相关武术的他们,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忽略了。

在原创者手上的七神绝与鸿翼刀,究竟是什么模样?

“还有……你这算是哪门子功力,昔日天下无敌的武功,被你使得简直不知所谓。”似乎不愿当众说出天魔功之名,白起刻意省略了这个名词,直接撤手,一拳轰往兰斯洛。

以刀劈拳,对兰斯洛来说是一件颇值得羞耻的事,但是以白起拳腿功夫的厉害,空手与他对战只是自寻死路。以兰斯洛的内力、刀势,即使是白起也不愿正面揽其缨,但这一次,他却罕见地采取硬攻,一只白皙秀气的拳头,正面与兰斯洛的刀刃对撞。

拳是核融拳的导弹势,但内里却含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兰斯洛明显感到,一股凌厉之至的吸蚀异劲,伴随着核融拳劲一起涌至,与鸿翼刀劲激烈撞击着。

(这是……天魔功!没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学会?)

连续两个天大疑问,在对方迅速回气发来的第二拳,得到充分解答。

运起了剑拳诀,配合压元功的三倍增压,爆发出来的已经不是剑拳,而是当日白军皇所独创,最锋锐的核融拳剑。当这柄拳剑荡漾着黝黑魔气,吸蚀周遭一切予以增力,快速攻来,兰斯洛的刀势全然没有抵挡之力,风华刀再次脱手。

切割、爆炸、吸蚀,三种不同的杀伤力合并,小天位内仅有韩特的睥世金绝或可一撑,余人肯定没有招架之力,兰斯洛胸腹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再没有起来的力气。

能维持清醒,可以说是最大努力了,兰斯洛凝运乙太不灭体,可是伤口产生的吸蚀作用,令得乙太不灭体效果大减,愈合甚慢。

但这也证实了,对方使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天魔功……

“为、为什么你会……”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和你们兄妹交手多次,任何天位高手都可以用天心意识模拟出来,有什么好稀奇的。”

白起轻描淡写地说着,兰斯洛只觉骇然,却远不及一旁的韩特,几乎连下巴也掉了下来。

(骗鬼,任何天位高手都可以模拟?那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成功过……)

同样与兰斯洛兄妹多次交手,恃之护身的睥世金绝,在他们的金蛊化龙功手上屡吃大亏,韩特早就试着模拟学习,但却总是失败,这才明白,世上有些高深武学,确实是无法用天心意识模拟的……至少小天位不行,像自己的七神绝,就不是天心意识能轻易模拟。

正当他已经放弃的时候,却见白起已经模拟成功,怎不令他目瞪口呆?

(那发炮击、现在的金蛊化龙功……这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小天位,为什么他专门就能做到些我们做不到的事?)

韩特不解的问题,同样也在兰斯洛、小草心中回荡,而白起在取得胜利后,却没有立下杀手的打算。

“妹夫,说实在的,你还真是一个专门让原创者蒙羞的庸才,所有武功到了你手里,都走了模样。”

这话当然不实在,够资格称兰斯洛为庸才的,世上恐怕只有那独一无二的武学天才妮儿,但在某些方面,兰斯洛确实不理解,自己所修习武学的原貌为何?

“好好看吧!你那套功夫,本来应该是这样用的……”

踱步来到被封住**道的代表团之前,白起随意便拎起两人,双手微一施力,天魔功独有的吸蚀异劲发出,只听得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已将两人吸蚀殆尽,跟着又抓起两人……

吸化旁人内力、血肉的毒功,在风之大陆并不罕见,毒皇的金蛊化龙功便是其中翘楚,但却没有任何一门凭靠毒物施展的邪功,能像白起现在这样,直接吸蚀受害者血肉精华,其躯体溃烂、萎缩,几乎只是眨眼间,一具好好的人体,便化作空气,什么也没留下来。

阴狠毒辣的手法,非独是在场所有人,透过转播,更传往雷因斯各地,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怒骂与痛斥,却也将恐惧深深地植入人们心中。只有韩特一人,看见了不同的东西。

(这……这不是金蛊化龙功啊!能够把人吸到什么也不剩,该、该不会是那样东西吧……没可能的啊!为什么它会落到人类手里?)

韩特不愿承认,但体内的恐惧感,却没有别的理由可解释。数千年来,这武学在魔界至尊无上,屠杀千万魔族,将那份俯首听命的恐惧感,深深植入魔族的基因里,世代相传,以至于韩特一想到这念头,就觉得浑身冷汗不断。

(果然是……天魔功……)

与先前的震惊不同,韩特现在是真的感到恐惧,身为武者,他竭力抗拒这种可憎的感觉,但汗珠却不断地从额上流下……

目睹兄长使用天魔功,小草同感吃惊,便是一旁的白无忌,脸色也是极度地沉重。

另一边,白起挥洒如意,当把第十个受害者化为空气,他两臂一振,所有绷带碎裂纷飞,露出内里已经完好如初的手臂,连续吸蚀多人所凝聚的血肉精华,竟让他的手伤痊愈无痕。

“看到了吧!如果你也能这么用,你……”

“别把我当作和你一样,我还有起码的人性……”

“人性?你所谓的人性,是用什么东西当作标准,爱与正义吗?”

白起的嘲讽,被后头的声音打断。出奇地,代表团中竟然还有几人能够动弹,虽然只能爬行,却是试着逃离此地,在被白起发现,晓得逃生无望后,张口斥骂:“怪物!冷血魔鬼!”

“这名词听来不太过瘾,换一个吧!”随手一挥,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法,已将那人切成十余段肉块。

“饶……饶命啊!英雄,我……”这声求饶仍然没有好结果,同样是成为十余段碎块收场。

“妹夫,你想要当的英雄,就是这样东西吗?我把他的同伴都快杀光了,他还不是一样叫我英雄。”冷淡嘲笑,白起将目光移向下一名幸存者。

“住、给我住手……”兰斯洛认得白起目光瞥的那人,一名年纪很大的宫廷派大老,家里算得上儿孙满堂,虽然平常对己多所刁难,但看他拖着老弱的身体,挣扎地往后爬,心中确实是老大不忍。

“你、你这怪物……”

似乎是因为知道在劫难逃,那老人索性破口大骂。

“你既然那么厉害,既然想要他的脑袋,直接把他杀了不就成了吗?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稷下的百姓,他们全都是无辜的啊!你、你会遭到神罚的……”

兰斯洛心里,确实是想过希望白起只把目标针对自己,别伤及无辜的想法,可是听到这老头直接这么说,多少还是有些不是味道,方自焦急,却听见白起大声地鼓掌起来。

“神罚?说得好,不愧是宗教国家的官僚,临死放话都这么有水准。什么叫做无辜?无辜的人是指谁?”

“因为你们软弱无能、因为你们没办法在战时派上用场,所以你们就是无辜的吗?所以平民就是无辜的吗?别说笑话了,就为了这个理由,你们总是躲在最安全的强者背后,推别人出去承受灾难,以前是女王,现在是这个冤大头,他有什么理由要义务替你们牺牲?为什么不是你们通通去死?”

“总是期待有个强人出现,会在危险关头拯救你们,这样的事,每次都会那么有效吗?自己放弃了守护自己生命的努力,把一切交给偶像,当这偶像撑不住了,你们和他一起灭亡,很公道吧!”

这番话在兰斯洛心中起了不小的撼动。并非因为认同,而是在这番话的背后,他好像感觉到一点这个死矮子的真心想法,一点平时看不出来的东西……

“我、我们……谁像你们这些天位怪物,你们那种力量,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比得上啊……”

“做不到这句话,是只有实际做过的人才有资格说的。平凡与天位之间的距离,真有那么远吗?”

“强词夺理!你们这些练武天才,怎么会理解我们平凡人的难处,我们也很想……”

“不用说了,无能守护自己性命,就是你的死因。”随手宰掉老头,白起道:“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性命,要靠自己守护,既然你们只懂得推人出来,那么当这人倒了,你们这些家伙就无辜地把性命赔上吧!”

还剩下六名幸存者,正随着白起的走近,吓得口吐白沫,稷下城内寂静无声,但想像得到,肯定是每个人都盯着这一幕立体景象,咬牙切齿之余,也浑身发颤。

白起手上再度缭绕起黑气,似乎打算再度运起天魔功,但在出手之前,后头风声响起。

(哼!只有打死不认输,还有这股蟑螂般的生命力是人所不及……)

伤重的兰斯洛应是强弩之末,没法发挥原貌的天魔功、欠缺领悟的鸿翼刀,没什么威胁性,趁着他伤重,该可以将他一击而下。

(什么?)

机枪势的一拳四劲全数落空,兰斯洛瞬间的身法妙到颠峰,虽受伤势拖累,却仍将白起的拦截攻击避过,眨眼间便到了他身前。

(这是……光合作用踢?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什么功夫比这一招更好用了,晓得做这样的判断,他很不错啊!)

微一吃惊,这一招后半式的气缚,已经开始钳制白起的动作,只是,远比兰斯洛更清楚此招奥妙,他身体一斜,微退半步,从死角中脱身出来,跟着就要以核融拳反击,在那雷霆万钧的一腿发出前,抢得先机。

只是,兰斯洛也知道自己仅余一招之力,所以将一切赌在这招上头的同时,也做了变招,完全放弃了靠着那一腿之力扭转胜机的念头,兰斯洛将融合阳光、水分、大气能量所提升的功力,全数加强在气缚上,铺天盖地般地将白起镇压锁住。

“你!”

“喂!还要命的就趁机快逃吧,我拖不了多久的……”

情知自己伤重之余,无法在招数变化上与白起竞争,但纯内力比拼,小天位内无人能及上自己,应该可以困住白起,在自己不支之前,让他无法动弹。

而趁着白起分身不得,残余的幸存者开始努力逃亡,也有人从稷下城中奔出接应。

“白起,你确实是个战斗天才,但只要我没倒下,任何人也不能当我是件废物!”

白起惊怒交集,却无法震开兰斯洛的锁缚,双方的天魔劲僵持不下,面对这种取巧不得的纯力量对拼,不愿多消耗自身元气的白起,一时间确实没有脱身之法。

“你以为这么做会有用吗?我先杀掉你,等会儿再追进城去宰光他们,一切仍是没有改变。”

“杀我吗?这问题我刚刚一直在想,在这之前,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的,虽然都是败在你的奸计之下,让我很不服气,但如果你真正下手,我早就没命了……”

兰斯洛喘息道:“所以,我得到一个结论。也许你是不想让你妹妹难过,或是有什么其他理由,但总之……你并没有杀我的打算,对吧?”

被问到这个问题,白起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而在他有机会回答之前,一名不速之客,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骤觉胸口一痛,兰斯洛低头一看,一截带血剑尖裂胸而出,其势未止,带着切割开一切的锋锐刃劲,将伤口血肉不住剖开飞溅,几乎就要把整个身体从中破开了。

“住手!这家伙我要单独对付!”

“嘿!为什么要我住手呢?单打独斗不合你的个性吧!横竖我们两个都看这猴子不顺眼,现在就一起把他宰了吧!”

动手的是韩特。这一战中,白起始终未对他下过命令,但他却仍然出手了。而他可不是闹着玩的,兰斯洛全副精力都放在白起身上,对韩特毫无抵抗之力,伤重之下,连运乙太不灭体都不及,立刻就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样下去,几下子就可以将他真正杀掉。

斩杀无还手之力的敌人,韩特甚至露出了奸恶的狞笑,心中却惶恐不已,为了测量某人的真正心意,他只好冒险赌上一赌。

伤势重得无以复加,兰斯洛再没有力气封锁白起,双手一松,心里却委实担忧那些好不容易才获得逃生机会的幸存者。

重伤昏迷之前,他感觉到白起脱出束缚,一股大力往自己支离破碎的胸口直击而来,同时还有一声极度愤怒的吼声。

“韩特!你竟敢……”

兰斯洛再醒过来,是不久之后的事。一如白起所欣羡的,他的生命力与**强壮委实举世无双,短短一个多时辰,就从这样的重伤中清醒过来。

看看天花板,有些疑惑自己的置身之处,跟着才发觉仍待在白德昭提供的那所暂时居处。身上的伤已经不见踪影,除了左眼犹自不能视物,其余的重伤完全看不出痕迹。

(嗯……小草呢?)

自己昏迷时乙太不灭体无法自愈,即使有所动作,痊愈这等伤势所消耗的元气,肯定让自己醒来后有如整个人被吸干了一样疲惫。现在身体完好,精神更是前所未有地充沛,除了妻子的圣力,没有其他解释。

“醒了吗?肚子会不会饿?”

发现丈夫清醒,小草从桌上端过一碗莲子羹,在他眼神示意下,一匙一匙地喂进嘴里,让他趁机享受伤患特权。

风华刀好端端地搁在桌上,这是与自己另一名妻子的定情之物,不管怎么样,兰斯洛也不想失去,除此之外,还有一束浅紫色百合花,放在桌上。

“老公,你还挺受人欢迎的嘛!有人送花给你耶!”

“嗯,是提前帮我上坟的意思吗?以现在的情况,稷下里头希望我去死的人一定很多……”

在与白起的战斗中,露出了许多丑态,特别是在生死抉择的关头,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牺牲美德,尽管明知这要求强人所难,但人性自私,看到自己这样表示,稷下人心里,一定对己唾弃万分。

“关于稷下的事,你别想太多,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小草道:“不过,这束花是青楼联盟的信使从外地送来的,照时间来看,应该是得到你将要退位的消息,特别送来鼓励你的喔!”

兰斯洛接过百合花,与旭烈兀喜好的香水百合不同,这束百合花上淡淡的香气,让人觉得很舒服。浅紫色的百合花,并非是正常物种,记得在自己入主象牙白塔时,也曾收到一束没有具名的紫色百合,没有署名,只是用一张小卡片写上“节哀珍重”四字。

当时自己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哪个贵族拍马屁的动作,又怕被妻子和妹妹耻笑,随手就把花扔了,没想到在自己落魄的此刻,仍会有人送花来。

之前是锦上添花,现在就该是雪中送炭了吧!打开上头的小卡片,仍然是没有署名,只是写著「不要放弃啊“五个清秀字体,兰斯洛不期然有一阵感动,原来除了亲朋好友,自己在稷下的种种作为,仍然是受到人肯定的啊……

“小草,知道这是从哪边来的吗?”

“不知道,等我回来再说吧!”小草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喂!喂!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想丢下重伤的丈夫上哪去啊?”

“我刚才逼二哥答应了,他会带我去见大哥,彼此把话讲清楚。”小草道:“大哥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我不能再坐视不管,把话说清楚以后,我就和老公你联手,一起教训他吧!”

兰斯洛也想去,一直以来,他和白起只有在战场上相遇,从没有其余的碰面机会,但是,现在的情形去碰头,肯定又是一场死战,还是将一切交给妻子吧!

“对了,小草,多谢你啊!这样催动圣力,你自己也很累吧……”

“不,我其实……”小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仍欲言又止,微笑地离开。

兰斯洛看着百合花,心中百感交集,方自沉思,外头传来敲门声响。

“奇怪……又是谁啊……”

“妈的,好痛,那家伙到底是把谁当作敌人啊?”

在白天行的阵营里,韩特看着镜中鼻青脸肿、淤伤处处的自己,悲叹着自身的不幸。

白天行犹自昏迷未醒,由各部将领负责处理事务,同时安抚麾下士兵的情绪,今日白起公开的屠杀,让军队里头群情激愤,更有不少人生出了离开的念头,现在维持住整个军队完整的,是各部将领的极力安抚,还有白起回来时撂下的一句话。

“要逃军可以,扣掉镇守各地的十万军队,在这里还有四十万人,跑掉两万,我就杀光剩下的三十八万。”

被这句话给镇住,大军一时间彼此监视,谁也不敢妄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用恐怖主义来控制的军队,必然无法持久,分崩离析只是早晚的事。

(哪有人这样统率的?这家伙一点为将之道都不懂啊!)

韩特这样想着,却也明白,对白起而言,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军队的存在与否,一切的实力只靠自身,只要他还能行动,他有信心做到一切,毁灭一切。

回想战场上发生的事,委实让人不寒而栗。也让自己开始猜测,现在白起所展示的实力,到底是这座巨大冰山多少比例的一角?

在自己将兰斯洛斩得伤重垂死之际,始终保持冷漠的白起,赫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狂怒。假如说之前兰斯洛闻得妹妹、义弟受到伤害,非常愤怒,那么现在白起的怒更炽十倍。

左核融、右魔龙,两式强绝拳招以压元功的三倍增压击出,当日妮儿的得意招数,再度重现。更让韩特惊讶的是,这股透打而来的劲道,竟是完全对准了自己金绝运行的空隙,电光石火之内攻入,使得护身劲道大减。

放弃攻击兰斯洛,凭金绝勉力接下这一击,已经感到头晕眼花,隐受内伤,还没能喘口气,黑影晃动,白起已经来到上方,乘着灿目阳光,一腿踢来。

(光、光合作用踢!)

这想法已来得太迟,脸上被一脚踢中,所有护身劲道全部溃散,几乎是五官溢血地往后飞去。

另一边,白起已经将坠落下来的兰斯洛接住,两手贴住他血肉模糊的胸口,立即施展回天手段。

(第二封印,解开!第三封印,解开!第四封印,解开!进入特级模式,**机能百分之百支援!)

(乙太不灭体,反向极限运转!)

飞沙走石,耀眼的强光,以兰斯洛为中心,整个爆散出去,触及之人均是捂着眼睛,蹲下叫痛,除了韩特、小草,没有人可以看见强光里头发生何事。

即便是韩特,也只看到兰斯洛的身体在强光中以惊人高速愈合,所有伤患消于无形,却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技巧?白起神情无比专注,但隐约间,韩特好像见到他双瞳变色,左眼金黄,右眼紫红……

而当强光消失,韩特挣扎着起身,白起扔下兰斯洛,朝这边走来,韩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白起冷不防地一拳击中,当场耻辱地昏去,转醒过来,已经回到技术小组的工房,几名技师传达最高领袖的命令:在这里等!

韩特可不打算乖乖听命,过去曾从挚友白飞口里听过,乙太不灭体只能自疗,不可能用以疗人。即使是白起,强行突破这禁制,肯定要付出重大代价,自己趁机下手,说不定就可以取得解药,从此脱离这恶魔的掌控,这样就不枉自己今日冒险一行。

在这工房里,有一间密室,是白起平时休憩所用,擅入者格杀勿论,韩特现在自是不管这些,靠着平时留心的细节,他穿越层层太古魔道防卫机关,进了那密室。

(天啊!狗屎东西!一进门就是厕所?这家伙是怎么设计房间的?)

不单是厕所,而且还臭气薰天,一看就知道,刚才有人在这里大吐特吐过,至于那人是谁,则是想都不用想了。

(身为天位强者,居然吐成这样,传出去肯定被人耻笑一辈子啊!不过,如果他身体状况真的不好,下手起来就很方便了……)

前方隐然传来呼吸声,并不似负伤的粗重气息,韩特不敢大意,掣起鸣雷剑在手,慢慢走了过去。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我报仇了……)

连推门都省下,直接破门而入,蓄满劲道的一剑未发,韩特却在目睹内里情景的同时,如遭雷殛,什么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第七章难言之隐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披着斗篷,用头套遮住面容,小草随着白无忌来到白天行阵营的技术工房。本来她在战斗一结束,就立刻逼着二哥,一起去拜访长兄,但白无忌却坚持要等两个时辰,因为自己也对丈夫伤势放心不下,所以只好等上两个时辰。

见到家主到来,众多技工沉默却恭谨地弯身施礼,在白无忌的示意下,全数离开。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一如往常,白起坐在平素指挥众人的那张方桌上,脸色阴沈地瞧着一双弟妹。

没有看见韩特,或许是又被派了出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凝视兄长的面孔,小草的心里有点不安。兄妹两人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碰面了,对于这名长久以来自困于塔中的长兄,自己似乎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不敢与他碰头。

自从真正懂事以后,回思过往,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但心中隐隐有种愧疚,觉得大哥之所以变成这样的个性,与己不无关系。

详细的情形已经记不得了,或许是对此有罪恶感的自己,不愿去回想吧!只记得,那年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毫不客气地嘲笑兄长:“你这头性无能的恶心怪物”。

以前在太研院的记录中读过,类似骡子、狮虎、兔鼠,这样杂交而成的生物,因为基因问题,并无法繁殖下一代,那时候知道这名长兄是用太古魔道技术作出来的后,就直接想到这理论,拿来对他嘲讽。

那时,场面一度紧绷,大哥身上散发的森冷气势,让自己由衷后悔,以为马上就要被杀掉了,后来……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因为二哥抢先拦在自己身前袒护,才让大哥掉头离去,从此兄妹两人几乎没有碰过面了。

当初在杭州,听二哥说,自己逃家时,大哥曾出塔在城头上挥手致意,这让自己一阵感动,想要趁机修复兄妹间的关系,但是之后进祈愿塔,却吃了闭门羹,问二哥,他只淡淡地说:“现在,大哥不会想见你的……”之后,就是现在的兄妹会面了。

“没事的话,就离开吧!不要说些没意义的东西,来浪费我的时间。”

白起下了很清楚的逐客令,但小草却不打算这样就退缩。

“请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话家常的,把该说的话说完,我自然会走。”小草道:“也许大哥你做事有自己的理由,但你实在做得太过火了。之前你大洗礼的时候,我已在忍耐,但是这一次,为什么你要那么咄咄相逼呢?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为什么……”

“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这点我已经说过。”白起淡淡道:“至于该死不该死,既然他们身为代表,今天就是得死。另外,对于主动舍弃王座,抛弃底下人民的你,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这问题确实让小草为之语塞。从公主到女王,在自己的生命里,对雷因斯这个国家,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生而具有圣力,代价是为了这国家的人民,不断地付出生命力,转换成治愈一切的圣力。除了生命之外,连整个人生也被压榨殆尽,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关进了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一代接着一代,同样的宿命重复了数千年,没有人知道,历代女王平和的微笑之下,却隐藏着极深刻的怨恨。

与雷因斯女王并列为人类两大圣女的西王母,在距今数百年前,曾有过该任西王母弃族私逃,一去不返的例子。这样的勇气,却是雷因斯历代女王所无,只是把自己的希望,不断地放在下一代身上。

累积数千年的期盼,终于在这一代有了回应,说得明白一点,包括小草两名兄长在内,妮妲女王的三个孩子,根本是继承了历代女王的恨意而生到世间。

当兄长在宰杀代表团时,从他所说的话,小草便体验到了他的心情。自己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但再怎么样,自己对雷因斯所做的,只是舍弃,并非主动加害,兄长这样的作法,实在是令己难以忍受。

“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子毫无理由的杀戮,一点意义都没有。”小草摇头道:“你这种纯破坏不建设的作法,和一个因为讨厌上课,就动刀子杀掉老师、放火烧学校的小鬼,有什么不同?”

如果对方是兰斯洛或李煜,可能就会不知如何回答,但白起之所以成为白起的理由,便是即使在此时,他仍冷淡道:“我有天位力量,他没有,这就是最大的差别。一个软弱无能的小鬼,只会因为自己的愚蠢,在失败后成为讪笑的话题,但一个拥有毁灭一切实力的小鬼,却可以消灭所有阻挡在前面的东西。”

“你就只懂得杀吗?世上强者众多,哥哥你真能天下无敌?就算你无敌了,大地上悠悠众口,你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吗?”

“见一个杀一个,我不相信世上的人个个不怕死!”

冷淡语句,伴随着决绝口气,自有一股压倒性的威势,让小草难以为继,正如兄长所言,任何一个相信这套理论的独裁者,都注定了可笑的失败结局,但若这名独裁者拥有压倒一切的恐怖力量,什么歪理都可以被贯彻实施,洒开一条血腥之道。

而她也十分明白,单凭巧舌诡辩,是无法阻止兄长的,要令他止步,只有倚赖能将之压倒的强大力量。

“我明白了,既然我无法说服你,那么我们就在战场上碰头吧……”说着这些,小草不禁有些黯然,为何当自己努力克服心结,想要重拾手足之情的时候,却遭到这样的对待呢?

“那就在战场上再见吧!警告你那没用的老公,我开的时间还剩八天,八天之后,如果交不出他的人头,就拿稷下的所有生命换他一个吧!嘿!还有太研院的那个小丫头,爱惜生命的话,趁早让她离开稷下吧!”

毫不动容,白起如此回应了妹妹的开战宣言,之后,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令他厌烦的话题,掉头就往房里走。

“等一下!”

小草本来打算离去的,但是兄长的话,却让她感到一阵愤怒。或许是因为牵涉到丈夫,让她不自禁地开口。

“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种个性,但是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比起你和魔神结订契约,获得力量,我觉得像他那样凭自我修练来变强,才是真正的强大。”

听见这句话,白起稍稍停了步,但最后仍是加快步伐,朝里头走去。

“当初我说的那句话,对你真有这么深的影响吗?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可是,如果真的是个大人物,就不该那么小家子气,哥,你实在……”

“啪”的一声响,让小草没能把话说完,而是惊愣交集地抚着面颊,瞧着这名痛掴了自己一记的二哥。

“说够了没有?滚吧!婊子!”

与长兄同样冷淡的表情,白无忌下了极为严厉的逐客令。小草真的是傻掉了,二哥虽然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但是在自己面前,向来表现得很温文稳重,从没说过任何重话,更别说粗言侮辱,这次为了向兄长表示支持,他竟做到这样的地步?

想要还口,但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坚决,要自己什么也别再多讲,尽快离开此地。

不明白用意为何,小草却因此冷静下来,晓得这不是该太过坚持的时候,点点头,朝外走去,一出门口,立即消失了身影。

确认妹妹离去,白无忌立刻抢进内里的密室,却不急着开门,而是先倒了杯水,默数时间后,这才敲了敲门。

白起走了出来,接过清水,慢慢饮下,顺手带上了门,单从那阵气味,白无忌就晓得,兄长刚才又对着马桶大吐了一场。

冷汗打湿了浏海,沿着额头涔涔滴下,脸色像是抹了一层灰蜡似难看,白起斜倚在墙角,缓缓坐下,虚弱无力的样子,全然无复适才的半点威势。

白无忌在兄长身前坐下,自怀中取出预备好的绷带,拉起袖子,赫然见到本来已经痊愈无碍的腐蚀伤痕,再度迸发,不停地淌着黑血,腥臭气味更是中人欲呕。

“唉,干什么这么勉强呢?你自己也该知道,你的体质不能那样子用天魔功的啊!”

早上见到兄长使用天魔功,吸蚀尽生人血肉精华的时候,白无忌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像那样的吸蚀手法,虽说是天魔功的原始用法,但却非人人可用,有时候会产生排斥反应,在兄长以前的试验中,早证实了这一点。

不把这些吸纳的血肉精华立即排出,而是强行导入体内,配合乙太不灭体,催愈伤势,当时虽然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回来之后却肯定连场大吐,直至将吸纳入体的东西排出殆尽,而原本恃之催愈的伤口,也会在排斥作用的影响下,变得更加严重。

就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自己当时的表情才如此凝重。而看兄长适才急急往内走去,知道他是难以克制排斥反应,料想他绝对不愿莉雅知道此事,所以才帮着出言赶跑妹妹。

“不要再管闲事了,那小子如果想要当王,就让他去当吧!如果要让给白天行也可以,看不顺眼再干掉他就行了,真的找不到人,就由我来接下王位吧!你别再管了……”

聆听的一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摇着头,身上彷佛要把全身水分全数排出似的,汗量惊人地湿透了衣衫。直过好半晌,白无忌才听见兄长的声音,若让其他人听见,肯定不会相信,一直在战场上叱吒无敌的他,会这么样懦弱地啜泣着。

“无、无忌……我真是没用……真是太没用了……”

低着头,白起的目光直视脚下地面,悔恨的泪水在啜泣中不住流下。

“妈妈当初交代的事,我、我连最基本的一件都做不到……没有好好保护小妹……让她死掉……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可恨啊!如果我那时候再强一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

“这不是大哥你的错啊!小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一切非战之罪,怪只怪时不我予,如果事情再晚一天……”

自基格鲁招亲以来,白无忌不只一次慨叹过命运的无常,一天之差,就足以令一切改变。

母亲临终时的画面,现在仍清晰在目,当时妹妹莉雅未及回归,但自己却陪在身边,回光返照之际,母亲的意识极为清楚,但在交代完大概后事后,却是欲言又止,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显示出母爱与理智的冲突,向自己征询意见。

(妈,够了吧!就算是件工具,总也有个使用年限,让他休息吧……)

母亲应该是同意自己的想法,以一个身为人母的身份做出决定,所以没有再说什么。本来一切应该就此结束,但这时应该身在塔中的兄长,却似旋风般地飙了进来,握住母亲的手,激动地说:“妈,你放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会守护无忌和小妹,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请你放心吧……”

得到这样的承诺,母亲显得很安心,但望向自己长子的眼神中,又带着深深的哀悯,就在这样的矛盾中过世。

作为一个智慧更胜女儿的谋略者,母亲是否后悔过自己的作为呢?这点白无忌回答不出来……

“大哥,算了吧!做到这样已经很够了,放下手来,和我一起去逍遥一段时间吧!”

“不能。也许我的眼光看不见太远的东西,但我仍感觉得到,敌人正在暗地里注视着我们,等待破绽,要一举毁灭我们。他们的强大,让我感到一种焦虑与不安,现在放手,我们的实力还太弱,只会给敌人机会……”

白起摇头道:“还要再多一点时间。在男人的世界里,有些东西,不透过生死之间的传承,是无法深入人心的……”

白无忌说不了什么。兄长表示得很清楚了,虽然以自己的情报网,搜索不到任何能毁灭白家霸权的东西,但兄长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会有这样的预感,肯定是有些情报网无法掌握的东西存在。

“无忌,我很高兴。”看着地面,白起淡笑道:“妈妈以前常常担心小妹,怕她进入谋略者的世界后,会冷冰冰的,现在她会生气、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失去方寸,这样很好……这样的心,是人类最贵重的东西,妈妈一定会很安心。”

小草细密的思考、丰富的才学,让她有胜任一名优秀谋士的本质,这点妮妲女王许久之前就看出来了,在庆幸后继有人的同时,身为母亲的心理,也让她担心着女儿成长后,若整天只懂得算计,将一切化作最冷彻的计算,在赢得所有胜利之余,会不会也觉得人生乏味呢?

这份顾虑,白起与白无忌都清楚,而很幸运地,小草与兰斯洛相遇,让她的心得到温暖,在有所寄托的情形下,并未走向母亲生前所顾虑的道路。

可是,比起妹妹,白无忌现在更顾虑兄长。母亲临终前,望向兄长那一眼的意思,自己非常清楚,因为从某方面而言……自己也是母亲的共谋者。

(孩子啊!妈妈看得到,莉雅的将来,会有个人发自生命地爱着她、守护她。可是……你呢?会不会有人真正地了解你、爱着你呢?还是……你就注定只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妈妈真的很担心……)

这是母亲最后的担忧,或许该说是忏悔,但一切已来得太迟,正如此刻,自己明白,兄长的决心已无法阻止,仅能放手让他去完成。

“无忌,你今天打小妹的那一下,很不应该,不管有什么理由,别再有第二次了……”

“呵!是吗?老实说,我也很后悔……”白无忌叹道:“如果我十多年前就打了这巴掌,也许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这是真心的感叹,只是身旁的人并没有回应。白无忌笑着一记拍在兄长肩膀上,道:“放心吧!这次我不会见色忘义的……”

“卡布其诺,是你啊!”

开门一看,兰斯洛见到机械犬摇头摆尾的样子,颇为错愕,四下张望,没发现它的主人,却在他口中发现一张信帖,上头约自己明日傍晚到酒店街的小木屋一叙。

收下便条,对这事感到疑惑,卡布其诺却已摇着尾巴离去。当妻子回来,兰斯洛说起此事,本意是找妻子一起去,但却得到了奇怪的回应。

“我才不去呢!你想想看,上次碰面,你对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她应该气得一辈子都不想见你了,现在却又约你,你说是为了什么?”

“有道理啊!那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准备了陷阱要干掉你,那就是……要向你求爱。”

“向……向我求爱?”

“当然罗,你也不想想自己上一次,不但撕破人家衣服,还摆明一副要侵犯人家的恶狼模样,除非人家女孩子心里喜欢你,所以可以不在意,要不然,正常情况都该想要把你千刀万剐的。”

小草的戏言,却让在这方面极为直肠子的兰斯洛,认真地伤起了脑筋,只是这份担忧,随即便被小草讲述与兄长会面的经过,给引走了注意力。

“是吗?代表团无一生还啊……”努力拯救的对象全军覆没,兰斯洛多少有些感叹,“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能做的,也就只剩全力一战了……”

讲是这样讲,但自己能有多少战意,则是一件让人担忧的问题。连续挫败在白起手上,对战意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可是真正让兰斯洛觉得提不起精神的,是在今天交战时,对方的态度。

(奇怪,我应该很愤怒的,为什么总有气不起来的感觉?还有……那死矮子说什么无辜不无辜那些话的时候,态度好嚣张,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像是一个小鬼在哭呢……)

一些困惑在脑中盘绕,一时间没个主意,想要联络妮儿,看看她情形如何,但是北门天关那边拒绝通讯,看来是这丫头死要面子,不愿让自己知道她在白起手上吃了亏,但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吧!

“既然没有什么事,就让老公你开开眼界吧!”小草取出了一支银枪,在丈夫眼前晃动。

“这把针枪,是太研院本部的秘密产品,大陆上目前只有三把,分别在我二哥、我、稷下分部的手里。你看,底部装设着药囊,内里的药物注射后,会对辐射产生抗体,核融拳之中,含有一定的辐射毒质,打一针清血比较好,我调整了药物成分,现在还增多了强身健体的保养功能喔!”

“打针这种事,我可不喜欢啊!”就算不用太古魔道仪器,兰斯洛也对打针这种事没有好感。

“大男人还怕打针?刚使用的时候会有些不适,但过一下就好了。”小草笑着,贴近丈夫身前,冷不防地拉开衣襟。

美景乍现,兰斯洛眼放红光,野兽般盯着前方诱人的景象,直到左臂一痛,才知道已给妻子打了一针。

“别忘了我生前是干什么的,害怕打针想逃跑的,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吗?”

对着妻子妩媚的娇笑,兰斯洛只是沉默地向她讨来针枪,收了起来。

“为什么想要?你希望我下次再这样帮你打针吗?”

这当然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不过兰斯洛严肃着表情,说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不,其实,我怕你像这样帮别人打针……”

第八章实况转播

没有实际去到战场,但透过立体影像的转播,太研院的众研究员,仍是将整件惨案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受到极大冲击,其中自然也包括爱菱。

(好人坏人已经不重要了,我要阻止这个人,不能再让他滥杀无辜下去,可是,凭我自己一定不够,那……就要藉助兰斯洛师兄的力量了!)

那天非常幸运,本来会出现在号外报导上的超级丑闻,意外地消失了。那群得到自己行踪消息,冲进酒吧狂拍照的缺德记者,在看清楚阿猫先生的相貌后,一个一个脸色苍白,二话不说,抽出相机底片,道歉之后,像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掉头就走。

不知是什么理由,那件丑事就这样被摆平了。这两天,爱菱则是想着要怎么样取得太研院的认同,一起与兰斯洛师兄对抗外敌。

这两日白军泽活动频频,以其在太研院的地位,联合稷下城内的仕绅,将在明天于稷下学宫举行大会,让百姓入场,一起决定往后的方向。如果要澄清兰斯洛的清白,定要抢在这之前,毕竟,如果没有天位高手的辅助,对抗敌人根本是白日梦。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消除以前的恶劣印象,让太研院同仁明白,这位亲王殿下并非一无可取。为此,爱菱有了一个计画,先派卡布其诺送信给兰斯洛,自己花了大半天时间调整,接通各种线路之后,她独自来到小木屋中,等待着傍晚的约会。

“有人在吗?”

嚷了一声,兰斯洛推门而入,便看到爱菱坐在茶几边,若有所思的模样,见着自己进来,明显地大是紧张。

(他来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爱菱紧握双手,满心不安地想着今晚的计画。

在这之前,她已经接通太研院内的线路,只要启动身上的传送仪器,这间屋子里的声音,就会传到太研院的那套播音系统,强行播放。

所以,自己的工作,就是设法让兰斯洛师兄说一些真心话语,让太研院的人明白,他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想法是很简单,实行起来却不容易,她想了好久,都还没有想到要说些什么,才能诱出对方的真心话。

“我……我没有准备什么东西,请先喝杯茶吧!”

爱菱紧张的模样,看在兰斯洛眼里,自然就是心怀不轨的最佳证明,特别是在她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更让兰斯洛觉得不安。

(果……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她、她想杀我!)

“兰、兰斯洛先生,请问你还记得上次见面的事吗?”紧张之余,爱菱的口气很生疏,这是她第一次称呼兰斯洛的本名,而且,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她与兰斯洛就一直没有碰过面。

(为什么特别提起上次的事?她想要兴师问罪?)

“兰斯洛先生,请……请你与我……请你对我……”

(为什么这样结结巴巴?她要我对她怎么样?她真是想向我求爱吗?)

凝望对方面上越来越严肃的表情,爱菱的心情也是非常紧张,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句子,只要兰斯洛顺着这句话去讲,就一定可以打开僵局的。

为了激励自己的勇气,爱菱抬眼看了看兰斯洛,一面按下腰间的机括,一面说话。

“兰斯洛先生,请……请你对我……”

随着爱菱机括的打开,太研院登时一片混乱,整个播音系统,被她预先留下的设定所占据,开始播放着她身上麦克风所收录下的所有声音。由于当初的设定是,只要使用这一套播音系统的地方,都会接到讯息,所以即使研究员在地下深处的研究室里,也能从身上的个人通讯器里收到这些声音。

爱菱的思虑可以说是相当周全,然而,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形下,她仍是犯了几个过错。

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使用这套播音系统的地方,未必只有太研院……

“有一束外来的强力电波,正在占据我们的系统,该如何处理?”

白天行阵营的技工小组内,众人为着系统的异常而讶异。由于最高领袖坐在桌上,闭目养神,似乎不便被打扰,众人唯有自己拿主意。

“有这样的事?那是病毒吗?”

“不,看起来好像是某种声波传讯。”

“嗯……接到播音系统上去。”

经由众人的判断,很快地,爱菱与兰斯洛的声音流泄出来。

“兰斯洛先生,请你向我……请你向我道歉。”

“什么?向你道歉?你在作梦吗?”与预期中的要求不同,兰斯洛吃惊之余,口气也不怎么好,“凭什么要我向你道歉?我有做错什么吗?”

“你当然应该道歉,那天我们见面,你撕破我的衣服,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胸……胸口,想要对我做那种事,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吗?”

“我哪有错?每个正常男人都想看女人胸部,看一两眼又怎么样?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这么大惊小怪。”一本初衷,兰斯洛自然不会改口,“不过,对你这种没身材的小鬼,别说露胸部,就算脱光了对男人也是没吸引力啦!”

“胡……胡说,是你自己不懂得欣赏而已。”要求道歉被拒绝,又给这么样地嘲讽,爱菱也气起来,想找话反击,而实例似乎只有一个,“前两天我在酒吧里,就遇到一位阿猫先生,样子长得比你帅,又斯文又有气质,他一见面就说要搞我呢!”

“搞、搞?!呵,呵呵,她刚刚说了什么字眼?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发出惊呼的不是兰斯洛,而是此刻聚集在播音设备旁的众人。听到这么刺激的对话,他们互望一眼,暧昧地笑着,不约而同地催促着调高音量。

“阿猫?那家伙长得一副娘娘腔模样,怎么能算正常男人?嗜好当然与一般人不同,妈的,居然对这样的小女孩动手,他恋童吗?”

“我不是小女孩,是少女!人家那样哪里会不正常?不正常的是你吧,不但自大、蛮横,而且……而且居然还喜欢男人……”

“我喜欢男人?你别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

“你想不承认吗?杂志上都说你与手下和雪特人有不正常关系,而且那天我亲眼看到,你和白三先生一起在我床上,衣服脱掉一半,正、正在……啊!他有胸部,那就是说……你、你和人妖一起……”

“不要散播不实的谣言!”

透过播音设备,兰斯洛的怒吼极为惊人,但在这之前,众人就已经为着听见的东西震惊得反应不过来。

“听见了吗?看不出他那样一个健壮汉子,居然和、和人妖一起……果、果然不愧是白家的女婿啊!”

“不,比起那个,你们不觉得应该重视另一个问题吗?为什么那家伙会和人妖一起在另一个女孩子的床上?”

“难道他们三个人……”

众人交头接耳,对这八卦实况转播讨论得甚是热烈,却仍不忘催促调高音量,同时进行录音。只是,或许是因为太过专心,他们并没有发现,坐在后方桌子上的最高领导人,虽然仍是双目紧闭,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似其弟白无忌的阅历丰富,白起在某些方面的常识远远不如,此刻尽管心中充满疑问,却是不愿开口发问,只是一面继续闭眼,一面在心中纳闷。

(他们……他们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透过播音设备,爱菱与兰斯洛的对话,同样也在太研院内掀起骚动,只是,因为今天早上太研院曾接到前亲王幕僚苍月草的传讯,表示敌人可能行刺爱因斯坦博士,要加强保安的消息,众人得讯后,却又发现博士已经不假外出,不知去向、联络不上后,登时大为恐慌,担心在这兵荒马乱之际,为敌所趁,中了刺客暗算,没敢通报长老们,组成搜索队,在稷下城里到处找寻爱因斯坦博士的踪迹。

“每个人打开传讯系统,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原本研究员身上,就随身携带着具有通讯功能的小型器材,现在只要把频道打开,就可以接受传讯。在分好个人区域后,他们开始搜索的行动。

搜索行动进行得颇不顺利,特别是当每个人身上的通讯器,毫无预警地大声响起来,就在大街之上,把兰斯洛与爱菱的对话,全无保留地传送出来,大惊失色的研究员,慌忙想要关掉通讯器,但一来怕失去爱因斯坦博士的讯息,二来他们发现这讯息被强制执行,无法关掉,只能面红耳赤地躲往一旁,在民众的惊讶眼神中,聆听对话的继续。

(博士,求求你,在这么重要的关键时刻,可千万别再闹出绯闻啊!)

在一阵争吵后,跟着是一串吵杂声音,像是打翻了桌椅、茶杯砸碎,当众人正在好奇,那两人究竟在做些什么?一句让人不解的奇怪话语,从通讯器里头传了出来。

“啊!你的那里……有一支枪!”

与少女的问话同时,研究员的惊叫声响起,却随即被两旁民众的哗然所掩盖,每个人脑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却又用理智否定这想法的可能。

“你为什么带这支枪在身上?”

“这支枪是我老婆会不会到外头去鬼混的关键,当然要带在身上!”

惊呼声伴随两人的谈话响起,曾经一度被理智否定的想法,重新又在脑里活跃起来。

“这枪的模样,好特别啊!比平常的要大、又比较重……”

“有身份地位的人,当然会有些比较特别的配备。告诉你,这枪的真正用途,不是射击,是用来打针的。”

“打针?不会吧!”

听见爱菱充满好奇的问句,研究员们险些魂飞天外,急着想追溯讯号的来源,赶去现场,阻止事情的发生。

(博、博士……这个男人太下流了,居然用这种伎俩骗善良少女,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无视于研究员们的心急如焚,兰斯洛的声音持续响起。

“你看,枪前头尖尖的,药平常装在底部,要用的时候就会从这里注射进人体,这么按、这么**就行了……对了,你应该说是一把枪,不该说是一支枪,用词错了。”

“为什么?”

“因为枪是可以握的,当然应该叫做把,用支来当单位不是很怪吗?”

“说得也是,那我来握握看。”

听见这些,研究员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要尴尬地躲藏周围民众讪笑的目光。而在这时,更重的一击再度攻来,人群中有一个小男孩,不解地向母亲发问。

“妈妈,大哥哥和大姊姊在做什么?”

“傻孩子,他们正在玩枪。”

“嗯……妈妈,什么叫枪?”

童稚的问话,让研究员们如遭雷殛,人人掩面蹲下,心中狂叫。

(啊!拜托,孩子,别再问了,夫人,求求你,别用这样谴责罪人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啊!)

在当事人不知情的状况下,这场风波所引起的灾情持续扩张。在酒店街的某处,一家名叫不羡云的酒吧里,爱菱与兰斯洛的对话也传达此处。

因为是举办大会的前夕,太研院的最高长老白军泽,纡尊降贵地来到这间低级酒馆,忍受恶劣气氛,试图说服家主白无忌与己同一立场。并不知道家主在此地的化名,白军泽自然不会了解,周围陪酒女郎听见“阿猫先生”之名时为何偷偷娇笑?

对爱菱的放荡生活怒不可抑,更兼之把握大好良机,白军泽不住数落着这根眼中之刺。

“这对yin贼!妖女!忝不知耻,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家主,为了不让我太研院的声誉遭到玷污,请您下令,将他们……”

白无忌半眯着眼睛,对这些指控浑不在意,只是聆听由白军泽身上通讯器发出的声音。

“……这样的一把枪,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的,你以前就没看过吧?”

“才怪,军泽代院长的身上就有一把,比你的这把更大呢!”

“什么?我不相信,他……他怎么会让你看到的?”

“是真的,那天我和辛西雅、可儿丽、巧鹃一起送报告进去,就看到军泽代院长在玩他的枪,看到我们,还特别展示给我们看,说为了改造他的枪,太研院花了不少人力和经费……他那把比你的还大喔!”

像是耳边几十个霹雳同时响起,白军泽呆坐在椅子上,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看周围穿着暴露的酒女,相互掩笑低语,轻蔑、不信的目光直瞧过来,而对面家主的眼神,则是越来越森冷怕人。

“好你个老屁精!”桌子一拍,白无忌怒道:“原来你平常就是这样子在花我的经费,还敢抢在我之前做这种让人羡慕……不对,是败坏我白家声誉的卑劣举动,我要立刻启奏最高领袖,将你这下流丑类剥皮处死!”

“哇!冤枉啊!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间整垮了最大敌手,醉心于太古魔道机械而忘却本来目的的爱菱,仍在与兰斯洛讨论那柄注射针枪,浑然不晓得自己的说话,正为在街头搜寻的研究员小队造成天大困扰。

(博士,你醒一醒吧!别上了这种骗小孩的当,这男人对你意图不轨啊!)

满心焦急,研究员们既要承受两旁围观民众的压力,又要向老天祈祷,纯洁的爱因斯坦博士,不会成为男人污秽**下的饵食,无奈,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这么大的枪,打起针来很痛吧!”

“不会啦,开头会有点痛,但是适应以后,打这种特别针会对身体很有好处喔。”

“真的吗?”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现在就来打一针试试看吧!”

研究员们几乎要哀叫起来了,他们竭力想阻止这件悲剧的发生,却苦于无法找到事发地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只听得一声布帛撕裂声,跟着就是少女惊呼。

“你……你为什么又撕我衣服?”

“打针之前都是要这样的,我和我老婆也都是这样做的,有什么好奇怪?”

最糟的事态正在发生,重大的心理压力,已让众研究员觉得自己的身心就要化灰而散,但老天却仍无情地再发一击。

“妈妈,大哥哥和大姊姊要做什么?”

“傻孩子,他们正要搞。”

“嗯……妈妈,什么叫搞?”

天真无邪的问话,挡不住地传入耳内,众人几乎想当场切腹自杀,以示忏悔。

(老、老天,我们错了,让我们死了吧……)

为了怕信号太弱,爱菱在制作播音器时,是以“超强力”作为标准,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传出去的信号,甚至飞越海洋,到达雷因斯外海一处使用与太研院同样系统的所在。

自从被讯号强行侵入后,太研院本部所有的扩音喇叭全开,朝全西西科嘉岛作实况转播,不仅是佣兵团,就连那批被迫作着素食讲经座谈的魔物们,都对里头对话的玄机茫然不解。

“唉呀!流血了!”

“第一次难免都会这样的,等一下就好了……不过你也真是没用啊!学了那么久的太古魔道,居然还会玩枪玩到流血。”

“这么小的东西,我当然不熟悉啊!我、我以前都是用炮的……”

过去,爱菱孤身一人在人间界闯荡的时候,包袱里总是藏着一支小型的阳电子光炮,但这一点旁人自是不知,也因此,那名面露尴尬笑容的男子,在腼腆地抓抓头发、皱皱眉毛后,向身旁艳丽无伦的妻子问道:“她说的那个炮……不知道是什么尺码的啊?”

这个略嫌不庄重的问题,立刻换来妻子在头上重重一拳。

“那种事我有可能会知道吗?笨蛋!”

这天晚上,实在是稷下的狂乱之夜,直传城内外各处的实况演出,不停地掀起阵阵哗然声浪,就连原本待在房里查资料的小草,都在听见通讯器传出的内容后,让手里资料掉了一地。

被所有观众一致指责过程不够激情的两名当事人,浑然未觉自己做出的错事,直到爱菱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

这个省悟已经太迟,因为当少女竭力想把话题导回正途,却发现身上的传声器已经用光能源,无法运作了。

(呜……怎么办?今天晚上作白工了啦,太研院的同事一定已经听得莫名其妙了……)

在无法对自己行为做出交代下,这场会面不了了之,爱菱狼狈离去前,只能叮咛兰斯洛,明日的稷下学宫大会务必到场,之后就匆匆赶回太研院,惭愧地面对所有同事惊疑不定的目光。

“今天的事,给大家带来困扰了,非常抱歉……大家应该没有听见什么很糟糕的东西吧?”

“没、没有啊……”

不知道好不好认真回答,众人只能尴尬地陪笑着,而无法析辨他们笑容真相的爱菱,最后也只能笑着混过去。

天亮之后没有多久,就要在稷下学宫举行预定的大会,当彷徨的仕绅、百姓,纷纷聚集在学宫前的大广场,宫廷派仅存大老白德昭亲自到场,但大会的举办人,太研院一方的代表白军泽,却迟迟没有出现。

众人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位太研院的代院长,此刻仍为了昨晚的误会,正费尽唇舌向当家主乞求活命,担心之下,甚至有人猜测,白军泽已经私自逃离稷下城了,为了避免人心动摇,太研院必须另推代表,唯一的选择,自然就只有特别小组的执行长,爱因斯坦博士了。

“那么,我们请爱因斯坦博士,为我们说明今天大会的主要目的……”

在掌声中上台,爱菱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昨晚虽然失败了,但现在老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重新挽回一切,这一次,非得要让稷下人重新接纳兰斯洛师兄不可,因为唯有兰斯洛师兄的全力配合,面对白起,众人才有一线生机……

听了昨晚香艳火辣的实况转播,台下群众均是有所揣测,认为这名代表太研院的天才少女,与前亲王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由她来主导大会,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果然,她上台后,凝望底下群众,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令得台下哗然一片。

“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希望,大家能重新看待兰斯洛亲王殿下,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糟糕,如果与他合作,我相信大家能……”

这段话尚未说完,已让台下整个喧哗起来,很明显地,这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提案。爱菱自己也明白,同样的骚动同时也发生在自己身后的研究员们,刚想要再说,台下前排的群众已经将不满化为行动,不知道是由谁带头,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台上扔。

猝不及防,爱菱给泥巴扔了一身,退了几步,又有一大滩水,**地从台下泼上来,将她淋了一头脸。太研院的研究员们虽然抢上护卫,却是晚了一步,暗暗自责若扔上来的是毒物,现在已经太迟,正想与博士说话,却见到一幕让人怵目惊心的景象,全体呆在台上,作声不得。

“大家……我没事,别担……”

将脸上的泥巴抹去,拭干水渍,少女抬头向同侪们说话,但接触到的,却是一双双惊讶、震骇、愤怒、不信,与些微哀伤的眼神。

(怎、怎么了呢?)

一股被遗忘多时的恐惧,蓦地从心底深处直涌了上来,这样子的眼神,少女曾祈祷一辈子也别再遇上,为何此刻这恶梦会重现呢?难道……

一点、一滴,从身上滴落、慢慢积聚在地上的水滩,少女看见自己容颜的倒影,尖耳、红瞳,是她在重入太研院后已经舍弃的本来面目,却在这重要时刻,如影随形地又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命运的指针走到了十二点,在美丽魔法消失的这一刻,少女彷佛听见了被宣判的钟声,整个人全然呆愣,慢慢地聚集胸口的一点勇气,望向台下的人群。

底下的群众全然呆若木鸡,无法接受地瞪着适才还站在台上发表演说的太研院领袖,忽然变成了一个尖耳红瞳的异种少女,过大的冲击,一时间台下数千人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很、很抱歉,我欺骗了大家,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我真的很喜欢太古魔道,也希望能藉这个机会,为大家……”

这番话无疑是起了反效果,唤醒了本来呆愣住的群众。连日以来的逆境与压力,他们的心情本就极度恶劣,现在见到太研院的主事就如之前号外报导一样,是一头异种怪物,那所有的谣言,肯定都是真的了,当下怒由心起,愤怒的喝骂,响遍整个大会场。

千夫所指的压迫力,委实非同小可,如果太研院的研究员仍站在爱菱这边,或许有可能镇住这场面,但是受到极度震惊的他们,此时也全然不知所措,一股被欺骗的愤怒、偶像幻灭的挫折感,紧紧攫住他们的身心,尽管有人往前踏了一步,最后却仍是站了回去。

泥巴夹着大小石头,一起扔上台,爱菱努力抓住麦克风,想要再说些话,却给碎石砸中,鲜血横流,在天崩地裂般的指责喝骂声中,只能紧紧抓住麦克风,眼中溢满泪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应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统御太研院一段时间后,自己应该比以前更坚强、更能承受打击了啊!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心里仍是那么地孤独无助?前一段时间所感受到的欢笑、光荣,只是一套美丽掩饰魔法之下的假象,当魔法消失,所带来的虚假欢乐也随之破灭,无复存在。

在少女的眼前,她所重视的世界,正一片一片地剥落崩毁。曾给过她友谊、协助的太研院同侪,这时却是那么冷漠地站在一边,旁观着她的孤军奋斗,没有半点反应,如果说,这就是努力付出后所得的成果,那么,难道自己不可能获得任何人类的认同吗?

不,应该还是有一个的。即使知道自己的异种身份,他还是宽大地接纳了自己,与己同一阵线,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而自己却在太研院功成名就后,忘记他的恩情与心意,怀疑起他的动机……

就如同自己有苦难言一样,当初的他,一定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苦衷,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更宽容地去接纳他呢?

在这一刹那,少女赫然发现,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那么样的重要,也因此,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声音,对着麦克风大喊,出口的却是这样无助地求救。

“师~兄~~我该怎么办~~~”

虽是透过麦克风,但在群众沸腾的怒涌声浪下,这声求救很快就被掩盖,令得台上的少女,陷入更深的绝望与悔恨。

“混~蛋~~~!”

不带愤怒的感觉,一声大喝,如同长空扬帆,突破重重声浪而来,压下了群众的怒叫,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里。

“就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啊!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向这些笨蛋低头?你难道认为自己做错了吗?你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这些人啊!”

在最绝望的处境里见到曙光,少女惊喜地抬起头来,越过层层人海,在人群彼岸,看到了那伟岸的身影,正站在大会场边缘的围墙上,对己挥手高喊。

“不是人类又怎么样?你做得比任何人类都要好啊!因为偏见而不肯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用不着这样低声下气啊!”

“变装是你的错吗?就算伪装,你也是堂堂正正,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什么人啊!救灾的时候,你冲在所有人前面,救到的人比什么都多,这些人类如果对你忘恩负义,你根本没有必要道歉!”

“种族只是一种外型,在你的心里,喜爱太古魔道的热忱,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人啊!”

连续的呐喊,一字一字都深深烙在少女心房。场面与入太研院时,给人泼水在头上,大声奚落的情况相同,但这一次,有个人在后头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给与自己勇气,让那颗因为孤独而冰寒不已的心,重新感到温暖。

高声喊叫,兰斯洛反而成了民众宣泄愤怒的目标,大批人群涌了过去,与他发生推撞,在不愿运功伤人的原则下,他不但忘了飞到天上躲避,还给人群推得节节后退。

“丫头,你不要怕,如果失业了,我就推荐你到东方家的技师小组去,那边一定很乐意用你的……明白吗?你不是异种,你是天才啊!丫头,挺起胸膛,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的!”

本来就在边缘位置,连续推撞之后,兰斯洛被挤出了会场,看着台上爱菱犹自呆住的样子,不放弃地做着最后的喊话。

“喂!丫头,你不要认输……我啊!就是喜欢你对事情坚持,永不放弃的傻样子,你……”

看着师兄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少女热泪盈眶,手掌握得死紧,心头荡漾着暖意。

(谢谢你,师兄,你并不知道我今天要说什么吧?但你还是来了,到了最后,还是只有你一直在帮我……我……不可以再让你和老爷爷操心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场内的压力仍在,但心里却已经没有半点恐惧、不快的感觉,受到呵护的暖意,充满了整个胸臆,让少女只想做些事,来回报关心自己之人的心意。

“卡布其诺,过来!”

一声令下,始终跟在身边的机械犬,摇着尾巴,飞快地跑到脚边,爱菱在抹干眼泪的同时,按下爱犬背上掣钮,由它口中射出的雪亮光炮,瞬间摧毁了半座看台。

“底下的笨蛋们!给我住嘴!”

当初独闯太研院的勇气,又回到了体内,乘着摧毁看台的声势,少女的怒吼,透过麦克风,震撼每个听众的听觉,汹涌而来的气势,直追北门天关的人形暴龙。

“光炮的威力,你们已经见识到了,现在开始闭嘴,听我把话说完,不然我发下最终命令,引爆太研院里的所有核能火弩,把稷下轰上天去!”

气势加上实际威胁,刹时间场内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台上两手拍击在演讲台上,高声说话的少女。

“没有错,我是靠改扮进入太研院的,在这之前,我只是院里一个洗厕所的垃圾妹,可是现在,我再也不要戴着假面具做人了。我是异种,我的父亲是矮人,我的母亲是人类,我体内流着两种不同种族的血,对于这样的血统,我从来没有自卑过,让人觉得奇怪的问题反而是……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异种很可耻?”

少女道:“构成雷因斯中下层的劳动力,有许多都是你们所谓的异种。你们的建筑、宫殿,难道不是矮人工匠的作品吗?要一个国家强大,就不能划地自限,拒绝吸收其他优点的机会;要做出大事业,就不能只看事情的表面,忽略内在的真实。”

一反平时的拙于言词,少女在数千听众前侃侃而谈,这些话都是她平时想了很多遍,却不敢诉诸于口,现在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我并非人类,这是事实,但是说起对太古魔道、对生命的热爱,我不输给这里的任何人,这是真实。我改扮之后进入太研院,是希望能在这样的时候,尽我的力量,用太古魔道的技术来帮助大家,减少伤害,这是我的心愿,请大家给我完成这个心愿的机会,请大家不要只看我的脸……”

指着自己的胸口,少女缓缓道:“请看着我的心……这颗心,它的跳动、它的旋律,与大家是一样的。今天我敢说自己是异种,就是希望大家能正视,即使是异种,我们和人类也是有着同样的心情。”

激昂真挚的言词,明显地开始打动人心。太研院的研究员们,逐渐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在这少女的领导下,他们是活得多么充实而有意义,众人曾是那么样地竭诚拥戴于她,那种感觉,如今只因为她不是人类,就要放弃,这是对的吗?这样值得吗?

台下的群众里,渐渐有人回想到,在每次救灾时,这女孩曾是那么不眠不休地奉献己力,奋不顾身的态度,就像是瓦砾堆中的天使,如果说这样的她也算是污秽,那什么样的人才算圣洁呢?

从场内气氛的改变,爱菱晓得自己正获得支持,但种族歧视毕竟太过根深蒂固,此刻只要有一个人鼓噪起来,辛苦建立的情势,就会毁于一旦。

这份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因为她马上就看到前排有一名地痞流氓模样的男子,嗤之以鼻地朗声道:“什么心?异种还想……”

话只说到这里,他身边一名相貌平凡的瘦小少年忽然出拳,随手一记便将他的头颅轰成一团碎末,向爱菱点头示意,要她再往下说。

虽然无法认同这不知名协助者的手段,少女却只得把握时机,继续说下去。

“今天的雷因斯,有着很严重的问题,需要强而有能的人来解决。拘泥于种族、血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作法,只有让有能之人居于能发挥能力的位置,才能解决目前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头,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比我更胜任我此刻的职位,如果有人自信能比我做得更好,自信在排斥所有异种的同时,能开创出更理想的未来,请站出来,我愿意退位让贤。”

这是事实,也是向来能力至上的白家人,所无法忽视的铁则,当注意到这一点,众研究员们慢慢朝爱菱身后集结。

“挑起一个组织的重担并不容易,今天的雷因斯,有着很严重的问题,需要强而有能的人来解决,从此刻开始,这就是我的责任。”深深吸了一口气,少女说出她日后被编入雷因斯名人语录的经典名言,“我是隆。爱因斯坦,稷下学宫太古魔道研究院第三十七任院长。”

一句话讲完,场内仍是寂静无声,过大的震撼,让群众反应不过来,没有指责、没有掌声,只是呆呆地望着台上。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去,看着数千人鸦雀无声,少女慢慢心虚起来,担心起演说失败后的反动。

蓦地,一个男子从旁边研究员的队伍走出,爱菱认得,那是当初自己进太研院时,用水洒在自己头上,口出不逊的那人,种族歧视极其强烈,现在,他要说什么呢……

“我叫皇甫平,是太研院特殊小组的一份子,听到博士这样地勇于承认,非常感动,有一些事,想要告诉台下的各位。”

“我们平常虽然忙于研究,无暇娱乐,但其实……每个月有七天,我和我的同事会一起到酒店街的”不是猛龙不过江“俱乐部玩女王游戏,请里头的人鞭打我们、凌虐我们、拿蜡烛插我们的……(消音),号外杂志使用的相机,也是我们流出去的,因为我们喜欢在玩女王游戏的时候被人拍照。”

比起爱菱的说话,这段告白的冲击效果实在不简单,台下的群众个个嘴巴张大,两眼圆睁,一副吸入了大量毒气的表情,全然不能理解,这个人为何要当众宣布他的特殊嗜好。

“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尽管我极度憎恶异种,但刚刚想一想,我们自己的很多作为,有时候比异种更为下流,这样子的我们,有什么资格视异族人为低等的存在呢?我想太研院里有很多人的心情和我一样,除了博士,我们不接受任何人的领导……”

这话一出,后头的研究员们登时起了骚动,人人抢过麦克风说话。

“博士说得对,我们再也不要戴着假面具做人了,我……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有女装癖,我现在身上就穿着女人内衣……”

“我……我喜欢很**的小妹妹,每次看到她们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兴奋……”

“我、我是喜欢小弟弟……”

“我喜欢搜集女人内衣,前一阵子院里的内衣失窃案子,通通都是我干的……”

“我……同事们都不知道,我一直也不敢告诉别人,其实我……以前是个男人!”

虽然表达的方式很特殊,但群众确实可以感觉到,太研院全体对这异族少女的热烈支持,虽然有些奇怪,可是众人开始觉得,接纳这样的一个异族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喂!太研院到底是什么地方?今天又是什么日子啊?”

“一群变态烂人的聚集巢**,至于今天……世界大解放日吧!”

场内气氛急速改变,大声欢呼响遍每一个角落,身为主角的爱菱,甚至被研究员们高高抛起,以表示对新领袖的拥戴。

从此刻起,爱菱才算真正取得了太研院的上下支持。而当她再瞥向台下,并没有看见兰斯洛师兄,而刚才那名帮助自己的少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好丫头,干得真是不错……)

人在场外,听见爱菱成功地掳获了群众的支持,兰斯洛由衷地高兴。

由于小草估计,白起定会趁着这个大会作一些破坏活动,所以今天大会一开始,兰斯洛就已经躲在人群中,作着预防,只是仍晚了一步,没有想到会有人以破除伪装术法的药水,泼向爱菱。

听见少女叫着师兄,兰斯洛并不知道那是叫着自己,只是觉得有必要现身协助,之后,看见事情能这样结尾,他打从心里地高兴。

(这样结束……很好……咦?)

无法置信,兰斯洛瞪着前方不远处一闪即逝的背影,心中诧异。

(是那死矮子!他来这里作什么?)

想要追赶过去,后方却传来小草的呼叫,她一早说要用太研院的仪器计算些东西,这么快就赶过来,是有了结果吗?

“老公,事情有点不对……不、是很不对劲……”

小草手里拿着一叠报告,那是日前爱菱把白起的基因资料输入太研院主系统,计算得出的东西,被小草发现,对里头的内容极为吃惊。

“有什么不对?这份报告上写了什么?”

报告上所解释的,是太研院第一零九号极密计画的失败推测。如果依照这个计画去制作、改造,确实是可以完成本来的目标,造出一个超绝天赋,过目不忘、具有万中无一的抗魔体质,世上的魔法对之不能产生作用、百毒不侵,一切毒素都不能伤之于他的完美战士。

但是完成这些目标的同时,这个实验体将会非常地衰弱,尽管有着优秀的学习力,但却没有足够体魄去承受学武、战斗所造成的伤害,一次感冒便有可能让他致命。另外,虽然学习、记忆力远超常人,但估计他创造力与联想力极差,无论是学武或是学习太古魔道,都无法有什么成就。

百毒不侵的同时,会造成百药无用的附带效果,一旦出现受伤、染病的状况,任何药物都不能起作用,更由于强大的抗魔体质,该实验体没可能修练魔法,也无法接受回复咒文的治疗。

若真的照这计画去付诸实施,得到的结论就是:制作不能!完美战士成功制作率为零!制作不能!无法评估实验体之任何实用性!

假使照着报告上的说法,这个被制作出来的白家长子,现在应该是一个整天躺在病床上,常常发烧,连偶尔下床运动都极为困难的没用废物,怎也不可能与在战场上纵横不败的天位强人联想在一起。

“老……老公,为什么……大哥他……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凝视着妻子的眼睛,这是兰斯洛所无法回答的问题。

《风姿正传》卷十六完

※※※※※

附录─

来自地狱的一封信作者:四十大盗之一,微·夏克

兰斯洛老大:

小弟微·夏克,枯耳山一别后已经很久没见了。

听说老大和妮儿小姐这些日子混的有声有色,我们也与有荣焉,请继续努力。我们一群兄弟在下面也过得很好,只是因为这里治安太好,不能干强盗,我们只好全部转职了。

别怪我们没骨气,你想想,几千年来死了多少强者高人?这些人全部被编入公家机关,警备队里面连个队长都是传说中的那些天位高手,像昨天刚刚腐蚀光两个新来笨鬼(说是笨鬼还真没冤枉他们,要作案也不先探听好情况)的那家伙,听说是两千多年前九州大战时,魔族一个叫做胤嗣的皇子,比我们那什么三大神剑还厉害的多。在这种地方当强盗?有再多鬼命都不够。

别怀疑,在这里普通天位高手真的只能当上队长级。因为我们这里是负责收容整个鲲仑世界的死人,加上前些日子炎之大陆那里打个不停,下来了一堆什么终极的家伙,所以竞争很激烈。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混不下去,我们动刀动枪拼不过人家没关系,反正我们的新工作也不必和人动手。

说到我们的新工作……对了,你知不知道原来创世神不在上面,而是在地狱里?

我们都被那些传教的给骗了。

而且我们的创世神没有什么神光,也看不出什么威严、和蔼、庄重、慈悲的,又白又胖,眯着一对猫眼,长得和有雪真像,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雪特胖子也下来了。创世神听说姓罗,我有问过他神不都应该在上面?为什么他会跑到下面来?

他反问我:“你认为人类是上天堂的多,还是下地狱的多?”

我回答:“应该是下地狱的多吧!”

他又问我:“你认为那些卖毒品、做奸商、搞政治、贩卖人口、开赌场、开妓院、拍A片、做h-game、写色情小说、印色情刊物……的人,应该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我回答:“嗯……应该是下地狱……吧?”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微笑着问我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给你选,你要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我:“……”

虽然和传说中的样子差了很多,不过创世神的为人还不错,看我们死得那么难看,说要补偿我们,把我们一个个都找进了他直属的幕僚团,专门帮他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工作轻松,福利又好,又有机密情报可以看,大家都很开心,下班后还时常约那些花家的败类和石家的臭石头一起去喝酒聊天泡马子。(本来我们见面是该干上一架的,不过现在同是地狱沦落鬼,也没什么心情吵了,反而因为年代相近比较有话题聊。那些老鬼们虽然人也不错,可是连冷梦雪是谁都不知道。)偷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天来了一大票雷因斯人,他们说老大你现在正在和一个叫做白天行的家伙抢王位,所以我去翻了一下新鬼的预定报到名册,发现那个叫做白天行的蠢蛋,正好名列其中,你可以放心了。我已经偷改了人事资料,等他下来后,就派他去扫厕所。敢和我们四十大盗抢东西?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到抢东西,就想起我们四十大盗当初纵横艾尔铁诺的风光,虽然在这里的日子也很不错,不过听不到妮儿小姐的骂人声音总觉得不太习惯,尤其是那时候老大你立志抢遍风之大陆的豪语,小弟更是从未忘记过。

可惜如今大伙分处人间地狱,无法一起努力,只能在此祝福你和妮儿小姐能完成大家的梦想,……请多保重。……不多说了,鎝宁和夏耀权正在外面等着我,下次再联络吧!

小弟微·夏克于地狱十八层

附注:你在上面帮我们多玩一点,别在意我们,反正我们在下面也同样在玩,过个千儿八百年,大伙儿总会在这里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不是在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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