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并不远，可以看清她的样子。她穿着白色羽绒服，梳起一个高马尾，一晃一晃，调皮可爱。
深棕色波浪卷发，皮肤胜雪，除了那双紫色的眼睛，其他五官，都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只比他小六岁的小侄女。
林溯就那样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林兮尔，看着她的五官，看着她的衣着，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眼角眉梢的春意。
像阵阵清风拂过湖面，层层涟漪；
又像*****掀起波涛汹涌，一浪一浪拍过来，却没有腐蚀掉岸边的石崖，反而让它愈加透亮清晰。
林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默默拿出手机对着林兮尔拍了一张照片，然后默默将手机揣在口袋里放好。
只不过，他的手在颤抖。
“你竟然让我等了你十分钟，时间意识真差劲。”
可能是被林大大传染了，凌绵绵说话一副林溯腔，冷巴巴的性冷淡风。
林兮尔摸摸耳朵，说：“我是从星元赶过来的，秦允声他缠着我要亲亲不让我走，才耽误了时间。”
凌绵绵：“……”
迟到的人没资格秀恩爱！
林兮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肆无忌惮的屠狗行为哪里不合适，她拍了拍凌绵绵的肩膀，说：“要不我请你和奶茶吧，你要全糖还是半——”
她突然一愣，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但向周围扫视一圈儿，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林溯躲在建筑物后面，压低帽檐儿，离开了购物广场。
*
林氏
林溯很多年没有踏进林氏的办公大楼，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丧失了熟悉感。
对比这里环境，他更熟悉医院病房的药水味儿。
他双手插兜一个人默默走进去，到了前台，他冷冷开口直言快语：“我要见林池。”
前台愣了一下，“先生，您要见总裁？您有预约吗？”
“没有。请现在帮我转告他，要见他的人叫林溯，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的，您稍等。”
不一会儿，林溯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上了电梯，来到总裁办公室。他没有敲门，推门而入。
林池挺着一个状似身怀六甲的啤酒肚站起来，紧紧盯着外面进来的那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他，看起来有几分激动。
“阿溯，八年了，你终于肯回来了……你变化还挺大的，大哥都快认不出你了”
林溯眸光轻敛，抿了一下嘴角，“大哥，我不是回来跟你叙旧的，我有问题要问你。”
林池一怔，下意识躲开林溯的视线看向别处，他咳嗽一声，说：“先坐吧，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不用了，我还有很多稿子要审，问完就走。”
林溯走到林池面前的办公桌，逼视着对方的眼睛，说：“大哥，八年前，兮尔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她自己眼睛不好，不小心撞到柜角，我跟你说过很多遍。”
“真的吗？”林溯冷笑，“你是说过很多遍，但我没一次相信的。”
林池咽了一口唾沫，迎上林溯那双寒冷如冰的双模，语气变得强势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兮尔死后一个月你才对外公布她去世的消息，连尸体都找不到，别说追悼会，你连个坟墓都不给她弄，还要我这个半死不活从医院爬出来的小叔叔来做。”
林溯声音变得哽咽，想起当年之事他就忍不住双眼泛红，“二哥死之后你就把我软禁在医院，我都无法想象到你们林家是怎么欺负兮尔的。她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明明她以前是个那么阳光可爱的小女孩儿……”
“别提你二哥，他不是你二哥。”
林池彻底变了脸色，瞪着林溯：“林澄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林家的养子。”
“养子又怎样！养子也是林家的孩子，父亲一直把二哥当亲生儿子对待，为什么大哥你就这么小人之心。”
“林溯！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林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地拍了一下办公桌，厉色道：
“林澄他不是林家人，但父亲临死的时候却要把林氏交给他，你我都只能给他打工。你还不明白吗，他是贼，就是来偷林家的！”
……
林溯向后踉跄地退了一步，咳嗽几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笑得恣意，笑得让人胆寒。
许久，他直勾勾地盯着林池，说：“所以，你就杀了二哥？”
“你——”林池浑身一抖，双拳握紧，手心出汗，“你别胡说！我怎么会杀人呢。”
林溯轻笑着走到门口，把着门边儿，回头看向林池，一字一句：“大哥，你真的很可笑。现在我就是找不到证据，否则我肯定大义灭亲，把你送进去，连着兮尔的份儿一起。”
“阿溯，你说什么呢！”
“是不是现在对你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连我一起杀了？”林溯努努嘴，似笑非笑。
“反正我这副病恹恹的身体也活不了多久，用命磕，我还不带怕的。”
*
星元娱乐
秦允声刚挂完电话，那边简杰便推门进来。
“允声，下周是《第二指》的上映新闻发布会，你——”
“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件事。”秦允声拿着一支笔在手里转了一圈，“我想邀请个人参加发布会，就坐在我旁边。”
简杰微愣，他眨了眨眼睛，问：“是8度老师吗？”
“不是。”
“那是谁？”
“姜茵。”
时间慢了那么一二三四秒，简杰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允声，突然扯开嗓子江湖一声吼：
“啥玩意儿？姜茵？那个新梦ask女团的姜茵？就是蹭你热度结果反而要被封杀的那个姜茵？”
秦允声憋着嘴揉了揉耳朵，“你就不能小点声，耳朵要聋了哥。”
“我、我是被你吓的。”
简杰深吸一口气，两手按着太阳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啊，你让那个绿茶参加发布会，还坐你旁边，我我我我我不理解啊！”
简杰英明神武的大脑不太够用，完全想不通秦允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她在网上说是《时光》作曲那件事你信了？她不是自我炒作想蹭热度吗，难道是真的？”
“事是真事，人不是真人。”
秦允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必须要被社会好好教训一顿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
“……”简杰审视地看着秦允声，舔了下后牙槽，说：“你小子——要干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就是澄清一件事，说几句真话。”
秦允声冲简杰挑挑眉，又说：“你说我要是顺便在发布会上公布恋情，程北萧会不会想拿刀砍死我？”
简杰：“……”
你特么也知道啊！
简杰咽了一口唾沫，装作很淡定的亚子，说：“作为在程大老板身边混久了的人，我劝你老实点。你是程总的摇钱树，他那种守财奴倒是不会砍死你断掉自己的财路，但是把你捆起来扔到地下室里倒是很有可能。”
苦口婆心的劝告，饱含着一个受苦受难过来人的谆谆教诲，但秦允声一句都没听进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撑着下巴认真地思考，心无旁骛，“我这两天还得给粉丝打几针预防，不然到了发布会那天突然公布，怕她们接受不了。”
简：“允声，你别尝试拔老虎须子行吗？我求求你了，程大老板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他会拿我开刀！”
秦：“晚上想吃螃蟹，叫上鹅宝一起……不行，她胃不好，还是换一个吧。”
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公布恋情会掉粉，会回踩，会影响《第二指》的票房，甲方爸爸不能得罪呀！”
“简杰，你说我怎么才能说服鹅宝跟我同居，我想过上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的日子。”
秦允声撑着下巴一脸幸福的亚子。
简杰：“……”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建议程大boss雪藏秦允声这个祸害，一天天的不干正事，长了个恋爱脑，还到处伤害单身跪族。
这种人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简大经纪人要哭了，他的话这小祖宗他不进脑子啊。
“不用担心掉粉的问题。”
就在简杰急火攻心快一命呜呼的时候，林兮尔抱着一个本子敲了敲门，秦允声看见她后眼睛倏地一亮，立刻像装了马达似的瞬移过去把她抱住。
速度之快，眨眼的功夫，像一阵风从简杰面前吹过，吹乱了他所剩不多的几根秀发。
“鹅宝，你来看我了”
甜腻腻的，可可爱爱的，像个要糖吃的小屁孩儿。
那个撒娇的大老爷们竟然是平时邪里邪气能气死人于无形的秦允声，简杰感觉自己的三观好像被玉米加农炮轰碎成了泡沫。
“我是来送稿子的。”
林兮尔挣扎几下发现没用，于是扁着嘴举起手里的小本本在秦允声头上拍了一下，看到简杰在那边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她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先放开我。”
“竟然不是为了看我。”秦允声乖乖松开她，摆出一副受气了的小模样，要哄。
“……”林兮尔扶了下额头，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嘴边亲了一口，然后赶紧抱着本子跑到简杰身边，开门见山：
“我也觉得公布恋情会掉粉，但这不是星元阻止秦允声给我名分的理由。下一首新曲我已经写好了，我可以用8度的名誉担保，秦允声如果唱这首歌，粉丝至少增长两百万。”
林兮尔嘴角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又补了一句：“可不可以用这两百万的粉丝，换我一个正了八经的名分？”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飘到简杰耳边让他半天没敢吱声。
两百万粉丝，就因为一首歌？
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秦允声舔了舔嘴角，转过来说：“其实是想让你给我一个名分，我想申请转正，请8度老师批准。”
“准了。”林兮尔抛过去一个wink。
简杰：“……”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经纪人放在眼里。
两只坠入爱河的小绵羊，早晚得淹死。
简杰咳嗽两声，摆出一个经纪人应有的气势，说：“8度老师，就凭一首单曲，以我从业这些年的经验看，涨两百万可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否则星元为什么要签我？当然是看上了我可以创造奇迹的能力。”
林兮尔把谱子拍在简杰身上，骄傲地扬起下巴，冲他抬抬眉梢。
简杰接过稿子，随便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他眼前一亮。
乐谱他也看不懂，不过汉字他倒是认识，“这首歌的受众是25-45岁男性？”
林兮尔点点头，“秦允声的粉丝虽然多，但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女性，主要分布在12-35岁之间；25-45岁的男性也是微博使用的主要力量，而且也是市场消费的主力军，而且如果把他们开发出来成为秦天王的粉丝，那何止是涨两百万。”
“这个提议倒是好，我也考虑过，可是秦允声的粉丝定位就是年轻女性群体，你看他的人设就知道了——治愈系暖男，明显不适合开发男性用户市场，如果贸然换路线，涨的粉可补不回来掉的粉。”
简杰推了推眼睛，摆出专业素养的他比平时帅了一倍，像个斯文败类。
林兮尔轻笑，扭头看了秦允声一眼，说：“人设不用换，治愈系暖男挺好的。他只需要一首歌，就可以俘获那些大哥大叔们的芳心，我保证。”
*
《第二指》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一传出去，就引来了众多吃瓜群众的围观。
这部电影集中了现下娱乐圈顶尖资源，知名导演何导的监制，以悬疑女王绵绵久远的大ip改编作品为剧本，并且由原作者亲自监督，星元巨额的投资制作，还有以秦允声和凌子榛为代表的的一众实力派顶流巨星，特别的是还有天才作曲家8度老师给写的主题曲……
再加上几个月前主演秦允声在剧组发生了事故，许多网友不管是抱着什么心理，都仰着脖子等着这部大戏上映。
凌绵绵作为原着，也被邀请参加发布会。
她在一个寒冷冬日的早晨，这个神圣的感天动地的伟大日子，终于tomato交稿了！
欢天喜地~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仰天大笑出门去，今天咱是交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