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倒水般流利,显然不是初出道的雏哥。乘客们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噤若寒蝉,百般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地掏出钱物,交给那个拿着水桶袋的大汉。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损失了钱财日后可以再挣回来,被凶神恶煞的打劫者捅上一刀却是极不合算的事。在这种心理的支配下,乘客们要命不要钱,个个驯服得如羊羔一样。
见到劫匪,霍帅暗暗地攥紧了拳头,本想做个勇斗歹徒的英雄,可是,一看那些乘客熊包的样子,心里就厌恶了。
在部队,连长曾经提醒过他,见义勇为,要看周围的环境,如果说周围的群众能够配合,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就要注意保护自己。
看看这些惊慌失措的乘客,自己出手,他们也不见得就能协助自己,想到此,霍帅的拳头松开了,决定见机行事。
拿着水桶袋的大汉循着座位一路收过来,眼见得收获甚丰,不由得心花怒放,面上却依然是恶死模样。来到霍帅面前,大汉见霍帅端坐不动,便喝道:“喂,你的钱呢?”
霍帅冷冷地看看他,说:“我没钱。”
“我没钱”三个字平平淡淡,声音也不高,乘客们听在耳中却好像惊雷般响,个个都向霍帅望过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穿着军装的复员大兵居然不识好歹,居然说没钱!
既然打劫者不计较钱多钱少,随便拿些出来就打发过去了,何必为了几个钱而惹祸上身?甚至会激起打劫者的火气,拖累全车人一起倒霉。土老冒!大傻瓜!
大汉似乎没见过霍帅这种人,一时间想不出对付的话,就随口说:“没钱?没钱你怎样出门?”
霍帅说:“我的钱仅仅够买车票回家,给了你我就车票都买不起,你打劫,也要留条路给我走呵。”
大汉说:“那你有值钱的东西吗?”
霍帅说:“只有一个证件最值钱。”
大汉说:“一个证件?银行取款证?借据?屋契?拿来看看!”
霍帅从口袋摸出自己的复员证递过去:“我认为值钱的,你未必会看得上眼。”
那大汉不看时万事皆休,一看便目瞪口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前面那个曾经拔匕首大叫的小头目见苗头不对,走过来看一看,也愕愕然。
复员证上的“特长”一栏,填写的是“武功”两个字。
总算他吃过夜粥见过世面,放软了口气说:“兄弟,扛了几年枪?”
霍帅说:“二年。”
小头目说:“哪一行?”
霍帅说:“警卫。”
小头目眼珠一转,懒大方地道:“好,山水有相逢,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今日到你门口为止。”
他扬扬手,喝令司机停车,几个人一道烟地下车走了。
眼见得打劫者走得无影无踪,乘客们才松了一口气,夹七夹八地议论起来。
坐在霍帅后面的庆幸自己好运气,避过了风头保住了钱财;坐在前面的则咬牙切齿地咒骂,用尽了最难听的词句。
有几个牙尖嘴利的意犹未尽,竟然会对着霍帅指手划脚起来。霍帅见到人们这样,心里更加鄙视他们了。
没有想到,见霍帅不声不响,竟有一个穿西装的大块头转头来问霍帅:“喂,你是什么人?”
霍帅没在意,自顾自望着窗外。
那人提高了声音:“喂,问你呢?你是什么人?”
霍帅转回头来,看了看这个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大块头,漠然地道:“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西装以咄咄逼人的口吻说:“你和歹徒说了些什么话?你们是不是串通,搞了什么鬼?”
霍帅看看他的样子,撇了嘴笑道:“你扮正义?扮英雄?扮人大代表?你又正义又英雄刚才为什么不挺身而出?报纸不是天天都提倡见义勇为吗?刚才你见到他们像个避猫鼠,现在跟我蛮横无理来了!”
西装大块头当场被呛得直翻白眼。
霍帅说:“你问我是什么人?我是复员军人,今天才下火车回家。刚才那几个歹徒见到我的复员证上写了特长是“武功”两个字,怕我用功夫收拾他们,就放了我一马。你懂个屁?!”
全车寂然。
霍帅再没有说话,车上的乘客也一言不发。既然有匕首的打劫者都怕这个复员军人,那谁也不够胆去惹这个太岁。
老虎须可不是好拔的。
“扛了几年枪?”“哪行?”回忆一下刚才歹徒和他的对话。两个人说的就不是平常话。如果不小心哪儿惹了他,兴许他会把一腔怒火发到你的身上来。
“兄弟,你那复员证,可以让我瞧瞧吗?”就在众人有意避开霍帅之时,那个西服大块头却嬉笑着靠近了他。
“给你!”霍帅以为他怀疑自己骗人,就掏出复员证,让他看了。
“哦,怪不得歹徒见到这证件就吓的哆嗦呢,原来你是一位有武功的人啊!”西服大块头看了复员证,惊讶的说了一句话。
霍帅笑笑,对那西服大块头说:“不好意思,我在部队不过是站岗放哨,武功,谈不上!”
“兄弟,来,认识一下。”说着,那西服大块头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霍帅,自我介绍,
“鄙人是河州市房地产开发公司经理,我十分喜欢你这样的人才,如果复员不想回乡务农的话,可以去我那儿……”说着,又把一张介绍他们公司的宣传广告纸拿出来让霍帅看。
“哦,原来是姚总经理,姚大老板!失敬失敬!”霍帅不看则已,一看那广告上公司的名称就是英莲打工的舜天公司,不由地大吃一惊!
心想,英莲吹嘘自己在公司里当秘书、白领,原来这上西服大块头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啊!随后,态度一转,对姚老板就显得毕恭毕敬起来,
现在,自己正想留在河州市区工作,将来真的落下脚,寻找工作的话,这姚老板的公司也许是他的一条生存之路呢!
两个人都相互有了敬意,就攀谈起来,原来,姚老板今天是到青县洽谈一个工程项目,只是,既然是房地产公司老板,想来是很有经济实力的,
这样的大老板出差,为什么不乘坐公司的豪华车,却要乘坐这并不安全的长途公共汽车呢?是这老板行事低调?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