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西南银矿的猜测鹿『迷』生递了个条子给邱志和,也管不了邱大人看到条子后百转不定的心思, 递完条子后鹿哥就暂放下了这事, 他上魏文侯府为南柔出头去了。
南柔前些日子小产了一次, 原是想瞒着, 却还是有忠心耿耿的丫鬟透给了忠武侯府。魏文侯世子贪花好『色』将养的外室接进了府, 那外室也是个不安分的,仗着自个儿生了个儿子处处挤兑南柔,更有魏文侯夫人常常刁难, 南柔身累心累, 一次伺候魏文侯夫人布菜是时晕了过去, 请了太医一看, 这才知晓是小产。南柔惯了魏文侯府的刀剑风霜, 特地递了话来叫鹿『迷』生他们只管安心, 鹿哥却是不言, 叫上了一众部曲翻身上马直奔魏文侯府。
如今的魏文侯只有个闲散爵位并无任何实权,魏文侯本人更是胆小如鼠, 听家仆禀告说小忠武侯带着一众部曲杀气腾腾而来, 魏文侯竟是借口身体不适避而不见。魏文侯府的门房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头见着鹿哥带来的这一队煞气重重的部曲们,门房一个哆嗦道声“侯爷身体不适避不见客”飞快地关上了门。
鹿『迷』生的汗血宝马跺了跺蹄子,喷出一个喷嚏。鹿哥顺了顺马鬃,对着魏文侯府关合的大门嘴角一勾,手一挥命令身后的部曲们上前, 喝一声“砸!”
鹿哥应变当真简单粗暴, 粗暴到令人难以置信, 鹿『迷』生率着部曲们过来时就已引得魏文侯府周边不少人看热闹,看此时鹿家部曲们当真砸起了门,不少人目瞪口呆觉得难以置信。怎么说魏文侯也是勋贵人家,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但论品那铁帽子劵可还供在人宗庙里,鹿『迷』生就这么砸门难道就不顾着点魏文侯府的面子?而小忠武侯之名这段日子在文人『骚』客间颇有美名,小忠武侯这么砸门,难道不在意自个儿的名声形象?
鹿『迷』生还真不想知道旁人眼中自己的名声形象如何,他只是做自己应做之事。魏文侯府的门算不得牢固,数十部曲共砸,不一时那鎏金的大门便轰然倒下,在魏文侯府众仆惊骇的表情中,鹿『迷』生一骑当先,直奔南柔所居院落。
魏文侯府设计得曲径通幽,鹿哥还是有系统指路才找到南柔住处,见南柔居在一方偏阴小院中,鹿『迷』生面『色』愈冷,等下马进门,见南柔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鹿哥的眼中已簌簌掉着冰渣子。
“阿弟?你怎么来了?”南柔的丫鬟正服侍她喝『药』,庭院偏僻,南柔尚不知鹿『迷』生砸门闯入这一出,见鹿『迷』生过来,诧异之余又难免挂心,知晓鹿『迷』生定是为她小产的事过来,南柔忙安慰:“阿弟你且安心,太医为我开了『药』,如今已好些了。”
鹿『迷』生并未回,扫过周边摆设饰品,见周边摆设素淡并无多少名贵之物他心中已了然。章航身为黑衣军首领带给他不少消息,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有关魏文侯府的,比如说如今的魏文侯府看着奢靡之极,内里早已入不敷出,魏文侯夫人甚至偷偷伸手印子钱。南柔作为魏文侯世子妃虽主持中馈管着家,实则乃是魏文侯夫人想借她嫁妆钱填补家中空缺,鹿『迷』生虽不知南柔掏了多少,但看房中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具摆设,他对于魏文侯府的入不敷出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阿弟?”见鹿『迷』生扫过周边家具摆设后越发冷凝的神『色』,猜到他在想什么,南柔招手叫侍女们先下去,知晓鹿『迷』生的担忧,南柔忙解释:“阿弟莫要担忧,因着近日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若兰,我才在此间暂居……”南柔放了『药』碗,虚弱地咳了两声。
“阿姐才是……莫要做这般更让人担忧的解释……”鹿『迷』生垂眸道一句,见南柔咳得厉害,他眉头紧皱,忽地跨步向前夺了南枝手中的『药』碗饮了一口,见南柔惊诧,鹿『迷』生摇头,叫一声南柔的丫鬟让她将太医开的『药』包拿来。
“可有什么不对?”看鹿『迷』生此般动作,南柔疑『惑』开口问。
鹿『迷』生依旧摇头不语,伸手替南柔把脉,又等『药』包拿来辩了一辩,他这才冷声解『惑』:“此『药』可致人不育。”
南柔一时诧然,心下一转想到魏文侯夫人那盼孙子的模样心知这定不可能是魏文侯夫人的意思,她瞪大了眼隐蔽地指了指天。
“到时候且问一问这开『药』的太医就知,”鹿『迷』生道,又请南柔先回家去:“阿姐,我已说过,无论何时忠武侯府都会站在你背后,所以莫要受委屈。”
听鹿『迷』生此话,南柔不禁眼眶酸涩,自床缝里抽出一叠银票塞与鹿『迷』生手中:“阿弟,我知自己处境,嫁妆小件早已兑成了银票,阿弟莫过担忧,”见鹿『迷』生不愿收这些,南柔又道:“侯府处境堪危须四处用钱,阿弟且收着这些,待事成之后可再还与我……”若事不成,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当初知鹿『迷』生身世时南柔就已有了打算。至于魏文侯府,南柔心灰意冷之余反倒并未放到心上。
“若因他一份冷情我便要心心念念记在心上,那我这心也不知早已死去多少次了,”提及魏文侯世子,南柔冷笑。新婚初时尚有念想,然而随着他一次次纳妾抬房,她那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热不起来了,双方摆一句“相敬如宾”,实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的模样。一句“熬”说尽多少『妇』人一生的模样,她也不过其一。
“阿姐,如若在魏文侯府不快乐,不如和离,”时人劝和不劝离,鹿『迷』生此话简直离经叛道,便是南柔也震惊不已,讶然张口想说什么,见到鹿『迷』生那认真的神情,瞠目结舌之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弟,这世间和离的『妇』人总是……”南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和离的『妇』人总是怎样?低人一等?受人指点?南柔确实不愿陷入此般境地,然而魏文侯府的风霜冷雪又令她心感疲惫,鹿『迷』生此话就像是开了另一条路,诱得她心神摇摆。
“阿姐,便是天我也定要翻给世人看,和离又有何可怕?”鹿『迷』生反问,见砸门时不见踪影的魏文侯世子这时候才姗姗来迟,鹿『迷』生冷笑,又道一句:“阿姐想如何,尽可按阿姐自己的想法做,我定在身后。”
南柔愣了一时,她亦是见到了领着一众护卫过来的魏文侯世子,见他既恐惧又不得不展笑的模样,南柔忽觉得陌生。她已记不得大婚之夜那个温文而笑的夫君模样了,如今记得格外清晰的却是他领着外室回来的那夜,掩着面向她道声“对不起夫人”,转个头他又留宿在了外室房中。想到自己那未成型的胎儿,南柔心中一痛,再看这个男人腆笑套近乎的模样,南柔忽觉得意兴阑珊。
“阿弟,带上若兰我们回家去吧,”摇头了摇头南柔叹一声,对着魏文侯世子那一声声“夫人”再无任何波澜,叫丫鬟们整理行装去抱若兰,她要回忠武侯府。
“小侯爷想带我家媳『妇』去哪儿?”魏文侯世子懦弱,见拦不住人忙叫丫鬟去魏文侯夫人那儿报信,鹿『迷』生带着南柔与若兰出院门时恰恰被魏文侯夫人堵了一头,见魏文侯夫人沉脸询问,道是“出嫁的女儿无故怎可回家”,鹿『迷』生竟是听得气笑。
“既然称之为家,回家又有何不可?”鹿『迷』生堵了她言语漏洞一驳,驳得魏文侯夫人一噎,又道是“南柔已为张家『妇』,生为张家人死为张家鬼,怎可这般回去省亲!”
鹿『迷』生不禁叹魏文侯夫人脸皮厚,竟是指鹿为马将这一桩事直接说成了省亲,略过了魏文侯世子带回外室南柔伺饭小产这些个因果,鹿『迷』生落脸张口要驳,谁料南柔拦了一拦,站出身开口:“夫人说笑了,我乃是回家,又何来省亲之说?”
南柔一开口将魏文侯夫人气得不轻,张口大骂她身为张家『妇』竟吃里扒外,鹿『迷』生听得眉头紧皱很想塞她一张嘴,谁料南柔反而笑『吟』『吟』地听完,听完后慢条斯理地又道一句:“今后不是了,今日我自请和离,还请夫人通知族老做个见证!”
南柔此话简直神来一笔,听得所有人发愣,魏文侯夫人更是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之余一个嗝竟被惊得直直挺了过去,丫鬟小厮顿时忙叫夫人,一片混『乱』中鹿哥跨步上前迅速地赶到魏文侯夫人身旁,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掐她人中,又生生地将魏文侯夫人掐醒过来。眼见得她又要晕,心知此时不能让她晕过去令南柔陷于不利境地,鹿哥反应极快,手掌一翻已夹上了一根针,迅速地往魏文侯夫人人中一刺,刺得魏文侯夫人瞪目,鹿哥这才收手道一声“看起来夫人已无事了?”
魏文侯夫人气得脸『色』发紫,张嘴待要叫,谁料小忠武侯堵了她一嘴,又叫魏文侯府的丫鬟小厮赶紧抬魏文侯夫人进房叫太医过来,魏文侯府顿时忙『乱』起来。而这忙『乱』中,鹿『迷』生早已带着南柔若兰出了府。
“那老『妇』不过作样,阿姐尽可放心,”鹿『迷』生早已把脉知晓状况,见南柔难掩担忧,他提过一句,回头看魏文侯府的牌匾,黑底金匾早已在时间的流浸中显得破旧,因着此匾乃是祖帝所赐,小心谨慎的魏文侯府甚至不敢上漆修复,生怕御史上书谏他们不敬祖帝。不过作茧自缚罢,鹿『迷』生叹一声,护着南柔回忠武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