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黑夜降临。众人心惊胆颤，全部双手抱于脑后，在别墅一楼的大厅里蹲了一圈；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没收；几个男人都被搜身，以确认他们身上没枪。小黑山及五个小弟则全部持枪围在周边。
阎辰跃和林湃此刻难以抉择，牛瑛是阎辰跃的初恋，依桑吉是林湃的叔叔，他们要不要拔枪助纣为虐？
小黑山见他俩迟疑，道：“你们两个看不下去？”
那二人面露难色。
牛瑛道：“小波，你是不是也在贩毒？”
阎辰跃默然点头。
牛瑛道：“我说为什么两次都是在教堂遇到你，原来那是你们的窝点。”
阎辰跃依旧沉默。
薛丁明白梁晋的毒品必然是来自阎辰跃，此刻命悬一线，他必须绝地求生。眼下他们这边除了卧龙，只有他勉强可以说几句话，于是他道：“小黑山，我们做笔交易。”
小黑山冷道：“什么交易？”
薛丁道：“你跟鲁鹤骞都在贩毒，大家相互保密。”
小黑山一脸不屑，道：“这种话只能骗鬼。”
薛丁道：“那你把这三个女人放了，我们几个男人留在这里。”
小黑山道：“你们今天都得死。”
这话他说得削冰切铁，森意锥骨，众人悚然。
事已至此，矛盾无法调和，小黑山只能杀人灭口。他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突然把枪口指向林湃，道：“林湃，杀老黑山你有份，今天泄密你也有份，只要你杀了依桑吉，我就让你活。”
林湃一时惊惶无措。老黑山杀了他爸爸，小黑山要杀他叔叔，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他还不想死，但此刻他不敢反抗小黑山，也没有能力反抗。
依桑吉道：“老黑山是我杀的，有种你就杀我……”
“啪。”
依桑吉话音未落，小黑山果断一枪打在他头部。他当场毙命。
“啪。”
未及众人反应，小黑山又一枪打在林湃胸口。他身子晃了晃，瘫了下去，眼见活不成了。
几个女人立即尖叫起来。和平年代，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见真枪，更不会见到这么血腥残忍的场面，只要见一回就足以成为一生的噩梦。
小黑山毫无预兆地开枪，顷刻间依桑吉和林湃双双毙命，而且林湃还是他下属。众人无不惊恐于他的毒辣凶狠，冷酷绝情。
眼下事情不再有转还余地，马上就轮到鲁鹤骞诸人，大家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小黑山突然又把枪口指向阎辰跃，道：“你犹豫什么？”
阎辰跃指了下牛瑛，道：“这个人是我初恋，你能不能……放过她？”
小黑山决然道：“不能。”
阎辰跃道：“念在我为黑山家族效命了二十几年，我求你放过她。”
小黑山冷哼道：“看不出你还很痴情。其他人呢？”
阎辰跃道：“其他人我不关心。”
众人神色动容。
牛瑛道：“小波，如果你真要救我，请你救我儿子。”
阎辰跃道：“我无能为力。”
牛瑛心头一酸，双眼就湿润了。阎辰跃当初绑架鲁飞泉令她很不满，她还在电话里抱怨过对方，但此刻对方全力护她又令她心生感激——虽然她更在乎两个儿子的安危。两人当年的感情是真挚的，对方心里还是挂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等了他那么多年是值得的。
小黑山道：“那好，其他人你随便杀一个，我就让你初恋活。”
阎辰跃还是迟疑未决。他忽然想起薛丁前几天曾质问过他：小黑山要他杀人他是不是也照章执行？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小黑山道：“你又不是没杀过人。当年杀盛吞，你不是很积极吗？”
阎辰跃神色立变。
鲁鹤骞惊道：“盛吞是你杀的？”
阎辰跃道：“你认识他？”
鲁鹤骞道：“我当初流亡到缅甸，就是在他手下做事。”
阎辰跃和小黑山都很意外。
小黑山道：“原来你一早就在贩毒。”
鲁鹤骞道：“是的。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小黑山道：“他抢老黑山的市场，老黑山自然要灭他，”他看了阎辰跃一眼，“而带队的人就是他。”
众人大感意外。鲁鹤骞当年在盛吞手下短暂做事，帮他跑毒品外销，这段经历在他回国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老黑山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在中国曾经因盗墓被通缉。2009年盛吞突然被杀，身边的人也基本被清洗，而他碰巧在外地侥幸活命，真没料到竟是阎辰跃干的。
鲁鹤骞道：“可我从来没发现老黑山在贩毒。”
小黑山道：“老黑山2013年就洗手不做了，你自然不知道。而且你加入时间不长，他也不会让你知道。”
鲁鹤骞默然。他本来对老黑山一直很尊敬，真没想到此人也是毒枭，堂堂黑山家族原来就是个毒窝。但此刻他不想激怒对方，这些想法自然不说。
小黑山担心迟则生变，必须速战速决，逼促道：“阎辰跃，你还迟疑什么？”
阎辰跃道：“我不想杀这些人。”
小黑山走到他身前，枪口指向他脑袋，道：“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阎辰跃道：“……什么事？”
小黑山逼视着他，道：“梁晋的货是从哪里来的？”
阎辰跃身躯颤了下，仿佛突然受到重击。他道：“我……不知道。”
小黑山冷哼一声，道：“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22号那天，我在娱/乐城的地下室里见过梁晋，他亲口告诉我他的货是林湃给的。我事后问过林湃，原来梁晋这条线是你私下在走，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阎辰跃面如土色，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小黑山道：“你当时正在抓鲁鹤骞，我不想打乱计划。”他顿了下，“你为什么要搞出这条私线？”
阎辰跃这几天一直担心小黑山对梁晋的事起疑心，但对方并未有任何表示，他还一度认为小黑山不知情，没想到对方是有意隐忍不发。他有些失落，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想攒点儿私房钱，以后养老。”
小黑山道：“你在黑山家族地位不低，不缺这点儿钱，犯不着干这个。”
阎辰跃道：“可我当时一旦动这个念头，就刹不住了。”
（场景闪回）
2021年阎辰跃与梁晋偶遇。梁晋一直渴望发财翻身，当时他觉得在薛丁手下不得志，随时都有被一脚踢开的可能；阎辰跃觉得自己在黑山家族正被边缘化，因为他是老黑山体系的人，而小黑山自2019年掌权后重用自己的人，尤其是他弟弟，对阎辰跃不再似老黑山那般亲近，这让他一度失落，产生危机感。他二人都经历坎坷，都是给别人打工，作为边缘人物始终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这一点他俩很有共鸣。
2022年他们决定私下联手，阎辰跃通过梁晋私自出售一批毒品，这笔收入大半只进他私人腰包。林湃作为他心腹在台前活动，他则在幕后操盘。他给了林湃不少分成，所以林湃觉得很受信任，迟迟不愿离开他。当然，阎辰跃给梁晋的货价位一直偏高，生意就是生意，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他对梁晋同样没客气，而梁晋是新手，很容易就被他忽悠了。
小黑山的毒品在黎狮原本有“官方”下线，那人叫傅骜，在黎狮警方2021年的严打中被枪毙。近几年小黑山又令阎辰跃在黎狮发展出两条下线，一个叫老鳖，一个叫钢条，他们这次很谨慎，严格控制出货量；而梁晋这条线是阎辰跃私自开辟的，没有向小黑山通报。
阎辰跃心知要糊弄小黑山没那么容易，但好在他手上有多条下线，连昆明、大理都有接头的人。通过对产品有效控制，他会适当调配每条下线的出货量和价位，既保证自己从梁晋那里赚到更多私房钱，又保证总额达到小黑山预期——这种手法类似于做销售的人瞒着老板从客户那里吃回扣。反正毒品交易充满变数，双方尔虞我诈，都不开收据，小黑山没精力也不可能逐各追踪。
黎狮的毒品市场足够这三人生存，阎辰跃也给他们各自打过招呼，要大家和气生财，他三人也真就相安无事。
熊兴是昌桐的下线，他并不知道小黑山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因为跟他接触的人一直是林湃。今年4月份，梁晋从棉花口中得知熊兴也在贩毒，曾经问林湃要不要继续调查熊兴，林湃当时阻止，因为他心知肚明，而梁晋却蒙在鼓里；反过来，林湃也一直阻止熊兴染指黎狮，一来熊兴的货在市场上价位往往比梁晋更低，更有竞争力，因为他给熊兴的价位也往往低于梁晋，二来他也不想让熊兴和梁晋有擦肩的机会，否则梁晋有可能暴露。但堵来堵去，梁晋还是和熊兴无可避免地交锋，最终两败俱伤。
（场景闪出）
小黑山道：“那好。我不管你这几年背着我出了多少货，赚了多少钱，”他拿枪指了指众人，一脸肃杀，“眼下的人你随便杀一个，这个事一笔勾销，包括你抓鲁鹤骞不力，我也可以不再计较。”
他继续把枪口对向阎辰跃，此刻他对阎辰跃失去信任，成心逼对方站队表态。
阎辰跃内心在挣扎，他既不知如何面对牛瑛，也不知如何面对小黑山。眼前这些人虽然跟他毫无瓜葛，却大多跟牛瑛有关联，他不愿作这个恶人，可小黑山的命令又是他不能违抗的，他俩毕竟才是一条战线；另外，这些人现在都知道他在贩毒，他又能真正相信谁呢？或许连牛瑛也会在关键时刻放弃他吧？
小黑山道：“别忘了，你家人都在泰国。”
阎辰跃心下一颤。他知道今天若不屈服于小黑山，那他家人也活不了。一念及此，他缓缓从背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地上众人。
大家惊慌不安。牛瑛满眼绝望，不住地央求他——虽然她知道此刻这个行为很无力。
小黑山继续施压，指着鲁飞泉，对阎辰跃道：“这个人就是鲁鹤骞的儿子，你前面不是绑过他吗？你就打他。”
阎辰跃艰难地将枪口指向鲁飞泉，那捏枪的手不住地颤动着，迟迟开不了枪。
“啪。”
突然一声尖锐的枪响，所有人猛然一震，包括阎辰跃自己。
只见牛瑛突然扑向鲁飞泉，跟着就是她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妈——妈……”
鲁飞泉痛呼一声，当即抱住牛瑛——这是他第一次叫牛瑛“妈妈”，也是最后一次；牛声也几乎在同时发出惊叫。其他人也是惊呼。
只见牛瑛背部中弹，倒在鲁飞泉怀里。
开枪的人是小黑山。
牛瑛唇角绽放出一抹笑意，眼角淌下一滴清泪，瞳孔便迅速黯淡了……
牛声顾不了那么多了，扑倒牛瑛身前，托住她渐渐凉下去的身躯。
他俩口中都不断呼唤着“妈妈”。鲁飞泉泪如泉涌，牛声却没有哭——此刻他的眼里尽是悲愤和杀气。
事出意外又极其突然，所有人都被震吓到了。
小黑山也没料到牛瑛会挡枪，不由得愣了下。阎辰跃本来是想极力保下牛瑛的，此刻她却倒在自己眼前，他登时心潮汹涌，悲从中来。鲁鹤骞和薛丁与牛瑛关系非同一般，他俩震惊之余怒意陡峭，均有拼命的架势。
此刻双方已经你死我活，场面凶险已极，周遭尽是令人窒息的杀气，而鲁鹤骞等人俨然待宰羔羊。
局面无法逆转，小黑山当即又要开枪。
“住手。”
突然，卧龙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小黑山所惊非小，登时滞住。
卧龙道：“小黑山，你不必杀我。”
小黑山道：“为什么？”
卧龙道：“因为我们是一路人。”他站起身来，凝视着小黑山，不容置疑地道，“熊兴是我杀的。”
“啊？”
众人震惊；小黑山也大感意外。
卧龙看了地上众人一眼，依旧不容置疑地道：“肖岭也是我杀的。”
所有人再度震惊。
小黑山瞬间懵了，他认识熊兴，也知道肖岭，面对这么大的意外，他竟一时失神，忘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场面僵了片刻，薛丁道：“怪不得肖岭的八面金佛会在你手里。”
“不错。”卧龙突然变成一副凶僧恶道的面孔，道：“那尊金佛是我的，他抢走了，他就该死。”
小黑山道：“你为什么要杀熊兴？”
卧龙道：“他是我一手栽培，当然该由我来毁灭。”
小黑山道：“说具体一点，我们不差这几分钟。”
卧龙道：“我当年为了帮熊兴取代肖岭，给他定过‘十年计划’。”
薛丁惊道：“十年计划？”
卧龙随后讲诉了这个当今世上只有他知道的“十年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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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闪回）
2005年在分赃过程中，肖岭执意霸占了卧龙志在必得的八面金佛，卧龙当时就心生怨恨，但并未表现出来。肖岭也知道金佛的价值，从不肯轻易示人，卧龙几次想观赏，肖岭都拒绝展示。
他一心得到金佛，但肖岭防范严密，他找不到机会。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金佛的，必须找他人帮忙。他有意贴近肖岭，表面跟对方一团和气，暗地却在观察肖岭身边的人，最后他选定肖岭手下“十一太保”里排行最末的熊兴。当时熊兴才二十出头，加入肖岭手下不久。卧龙觉得此人心志坚韧，浑身杀气腾腾，眼下的状态必然不能令他满足。
卧龙有意接近并试探熊兴，果然不出他所料，熊兴志不在此，对当老大很有兴趣。卧龙趁机“下药”，告诉他要当老大就必须先废掉肖岭。熊兴当时不愿意，他也不敢碰肖岭。卧龙说肖岭不倒，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熊兴觉得就算肖岭倒了，也轮不到自己。卧龙说事在人为，熊兴请他明示。卧龙认为肖岭倒了之后，他不能立即上位，否则必然遭人怀疑和嫉恨，他必须再熬上几年。熊兴问熬几年，卧龙说少则五年，多则十年。熊兴觉得时间太久，他等不及。卧龙说成大事者必须要能忍耐，他现在年纪轻轻，心浮气躁，正是磨剑的时候。熊兴醍醐灌顶，就这样，他内心深处的斗志与渴望被卧龙一点一点引导、催发出来了。
熊兴当时有自己的困惑，李赐爵是十一太保的魁首和肖岭的妹夫，此人对他一直有偏见，说他脑后长了反骨，多次劝肖岭弃用他。熊兴向卧龙问计。卧龙说他眼下应该把锋芒藏起来，多装孙子，处处顺着李赐爵，把对方摸得很舒服，藉此瓦解对方的意志。熊兴从其计，果然李赐爵开始放松警惕，对他的印象逐渐转好，很多事都交给他去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熊兴问卧龙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卧龙这才亮出底牌，他想得到肖岭手上的八面金佛。熊兴问是什么东西，卧龙说是件古董。熊兴对古董没有兴趣，只对权力和地位有兴趣——卧龙对此早有预判——当即答应卧龙。
随后在卧龙的主导下，两人合谋出一个“十年计划”，由熊兴在前线冲锋，而卧龙在幕后掌舵，具体步骤包括：熊兴取信于肖岭；获取八面金佛藏所；盗取金佛；整倒肖岭；戳散十一太保；李赐爵或其他人暂时取代肖岭；扳倒肖岭的继任者并由熊兴上位——整套计划以十年为期，自2010年开始实施，“整倒肖岭”是中间节点，前后阶段大致各五年。
这套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漏洞很明显：第一，肖岭没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第二，世上知道金佛的人极少，肖岭也极为保密，想获取金佛的藏所谈何容易？第三，金佛一旦丢失，肖岭绝不会坐视不理，卧龙很可能会遭肖岭怀疑；第四，能不能扳倒肖岭的继任者，这其实是个未知数。
第一个漏洞熊兴补上了，但付出不小的代价——他右脸挨了一刀。2012年肖岭意外遇袭，对方持刀欲杀肖岭。当时熊兴已经是肖岭的贴身司机，他舍命保护肖岭，结果自己脸上中刀，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但此事之后，肖岭对熊兴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肖岭问熊兴需要什么样的报答，熊兴说没想好。肖岭当时对他心存感激，也表现得很大度，要他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
接下来补第二个漏洞。2013年底熊兴去肖岭的私人住宅，试探性地问到金佛。肖岭很奇怪，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只是听到传闻。肖岭当时有所犹豫，熊兴趁机说去年舍身挡刀的事，就以见金佛为报答。肖岭此刻对他很信任，自己有言在先，眼下也不好拒绝，于是带熊兴进自己私宅的密室里一睹金佛真容。原来金佛是藏在密室的保险柜里，肖岭一直把保险柜的钥匙带在自己身上。
熊兴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卧龙，卧龙设计谋取钥匙。2014年重阳节卧龙邀肖岭赴私宴，当时卧龙有意经营与肖岭的关系，后者对他疏于防范。卧龙在茶中下迷药，趁机盗取钥匙并迅速复制了一把，后将原物放回。整个过程滴水不漏，肖岭毫无察觉。
两个月后趁肖岭全家出游之机，卧龙和熊兴秘密潜入肖岭私宅盗佛。但当他们打开密室的保险柜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八面金佛，而是另一个更小的保险箱——原来肖岭在这段时间内又对金佛上了一道锁，足见其对金佛防范之严密。他二人大感意外和愤怒，但事已至此也只得悻悻而还。
卧龙事后反思，意识到金佛一旦丢失，肖岭第一个怀疑的人必然是自己。这令他后怕，他决定将第三个漏洞补上，而修补的办法是毒辣残忍的——将盗金佛改为夺金佛，将整倒肖岭改为杀死肖岭，而且这两步必须合并，因为只有肖岭本人才可以见到金佛，他们又不可能拿炸弹去炸开保险箱，更不可能绑架肖岭逼供。
思来想去，卧龙编出一个谎言，并由他和熊兴联手表演：2015年三月份，熊兴对肖岭说卧龙得到一窜珍稀佛骨，供奉在净云寺，可以鉴别宝贝的真假和品质。佛骨会发光，若为红光则宝贝品质最次；绿光，好一点；青光，再好；紫光，更好；金光，最好。眼下有很多人去鉴宝，而且还真发现不少好东西。
这番谎言激起了肖岭的兴趣，他也想验一验八面金佛的品质，要卧龙把佛骨拿到自己家里来。卧龙说佛骨必须供奉在净法寺才能吸取天地灵韵日月精华，离开宝殿就不灵了，他还说这佛骨是胜军法师的，唐玄奘当年到印度求法曾拜此人为师，而八面金佛和神铁碎片都与唐玄奘有渊源。
肖岭知道神铁碎片的传说，卧龙这套说辞再度诓住他。考虑到保密问题，他选择在晚上带金佛去净法寺，而且身边只有熊兴陪同，结果熊兴将他拉到荒郊野外，卧龙早等在那里，他二人合力将肖岭砍杀。肖岭身中数刀当场死于非命，其尸身迅速被掩埋，直到他失踪三个月后才被警方找到。警方调查过很多人，但根本就怀疑不到卧龙和熊兴。肖岭的老婆事后强力破开保险箱，但金佛已然失踪，下落从此成迷，谁又能想到会在卧龙手上呢？
树倒猢狲散，肖岭死后十一太保自然崩塌，李赐爵毫无悬念地取代肖岭成为新一代霸主。此刻十一太保里只有五个人留下来，称之“五大金刚”，熊兴即是其一，因为“十年计划”的后半部分就是要助他上位，卧龙要他留在李赐爵身边寻找机会。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他发现李赐爵竟然在走私枪支弹药，于是在2020年暗地将其举报，李赐爵很快被捕入狱，至今还蹲在牢里。在李赐爵倒台的同年，熊兴取代他成功上位——十年计划，大功告成。
（场景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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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一番追述，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覃泰道：“好一个‘十年计划’，步步都是阴谋诡计，招招都要人命。卧龙啊卧龙，你可真没辜负‘卧龙’这两个字。去年薛丁在你的书房里意外发现八面金佛，我们还一度怀疑是你偷来的，真没想到你竟然抢来的。就为得到一尊佛，你也能这么处心积虑，我真是把你看走眼了。”
卧龙道：“当年肖岭趁机敲诈40%的宝藏，他还不该死吗？”
薛丁道：“那你又是怎么杀熊兴的？”
卧龙道：“他24号大半夜逃到我庄上避难，警察当晚就找过来，不过当时幸好没被发现。我看他也逃不掉，弄不好还会把我供出来，当晚就把他杀了。”
薛丁道：“熊兴自从那晚就失踪了，警察一直找不到他，原来他早就死在你手上。你可真狠啊。”
卧龙道：“那个失踪的司机是熊兴杀的，他直接带着人家尸体来找我，给我惹多大的麻烦，那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薛丁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肖岭的尸体能被找到，这两个人迟早也会被找到。”
卧龙冷笑一声，道：“永远找不到了。”
薛丁道：“为什么？”
卧龙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当夜就将他们的尸体化为灰烬，连骨头渣都不剩。那个司机的车也被我烧了，砸成一堆废铁扔进澜沧江里。”他笑着将双手在胸前很优雅地款款挥开，宛如仙人拨雾现世一般，“所有这一切，全都消失了。”
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众人听得心惊胆寒。
覃泰叹道：“想不到一个当和尚的，也这么有犯罪天赋。”
“你们今天的下场也是这样。”卧龙走近小黑山，笑道：“我有资格给你当师父吗？”
小黑山笑道：“这样的师父，我求之不得。”
卧龙突然变脸反水，自我揭发以谋求小黑山的接纳，众人既惊且怒——刚刚卧龙还装模作样地向众人忏悔，向鲁鹤骞道歉，此刻竟然背叛大家。他的心狠手辣，老谋深算，远胜于小黑山，眼下大家栽在这两个恶魔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卧龙看了鲁鹤骞一眼，对小黑山道：“当年鲁鹤骞没被我一枪打死，我今天要再补一枪。”
众人大骇。小黑山也大感意外，他对黄金三镖客的旧事并不知情，但也惊讶于卧龙的阴狠毒辣，翻脸无情。
小黑山欲将自己手里的枪递给卧龙，但刚伸出去便觉不妥——像卧龙这样的人他是忌惮的——于是他将地上林湃的枪取了递给卧龙。
卧龙将枪捏在手里略作把玩，又把弹夹退出来看了下，随后重新装回去。他笑道：“果然是把好枪。”
虽然他说得轻飘飘的，但众人的心瞬间全凉了。
死神来临，下一秒就会有人血溅当场。小黑山也不敢放松警惕，他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卧龙。
卧龙捏着枪，看了鲁鹤骞一眼，却走向阎辰跃。他指着此刻依然躺在鲁飞泉怀里的牛瑛的遗体，道：“阎辰跃，这个人就是你初恋。你爱她吗？你心痛吗？”
阎辰跃没料到他会找自己，更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心潮翻覆，郁结难言。
他问自己：我爱她吗？去年他们在教堂门口重逢的场景，以及后面的那一阵缠绵，此刻历历在目，跟着牛瑛年轻时的音容笑貌也立即闪过脑海，他记起他们当年在街边摆地摊躲抓捕的场景，他记起他们当年讨要血汗钱的场景，他记起他们当年闹别扭的场景，他记起他们当年吃便宜炸酱面的场景，他记起他们当年相互献出初吻的场景。噢！对了。他们还有个孩子，如果当时生下来，现场也应该为人父母了吧。
他突然生出悔意，若是当初没将偶然从梁晋口中获得的鲁鹤骞的下落报告给小黑山，何来今日之事？牛瑛虽不是他所杀，但很大程度上却因他而死。
他又问自己：我心痛吗？当然——心痛如绞。
卧龙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那是只有他才能会意的笑，转而走向鲁鹤骞。
两人相互凝视着，卧龙道：“鲁鹤骞，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我？”
鲁鹤骞道：“你死有余辜。”
卧龙道：“但现在要死的人——是你。”
鲁鹤骞道：“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卧龙道：“但你看不到了。”
鲁鹤骞冷哼一声，目光中尽是愤怒和鄙夷。
卧龙淡淡一笑，道：“鲁鹤骞，你还有什么遗言。”
鲁鹤骞道：“没有。”
卧龙顿了顿，眼眸中有异芒闪烁，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话音刚落，突然转身朝小黑山开枪。小黑山猝不及防，当即中枪倒地。
跟着卧龙立即朝那些小弟开枪，对方已经还击。两个小弟中枪倒地，他自己也倒下了。
就在卧龙打倒小黑山的瞬间，阎辰跃也开枪朝那些小弟射击。两个小弟中枪——只有一个倒地，另一个受伤，第三个迅速躲闪。他跟着也倒地了。
毫无征兆的惨烈混战只持续了十几秒，蹲在地上的众人尖叫不止。
小黑山倒了，他五个小弟倒了三个，伤了一个，躲了一个；卧龙和阎辰跃也都倒了。
此刻依然站着的两个小弟惊魂未定，将枪口对向地上众人。
突然，大门被猛力踹开，跟着就是两声清脆的枪响。
两个小弟反应未及，双双中枪倒地。
“杨石头。”
鲁飞泉惊叫一声。
救星正是杨石头，他身着便装，对眼前的场景极度震惊。
众人被刚才的场景吓傻了，一时竟忘了起身。
杨石头立即大步朝众人走过来。
“小心。”
他走了没几步，牛声突然大叫一声。
“啪。”
他当即转身，跟着一声闷叫，高大的躯体颤了下便朝后面倒来。牛声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鲜血已将他胸口染红。
“啪。”
有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小黑山眉心中弹。
牛声开枪了。
原来卧龙刚才没彻底打死小黑山，他垂死挣扎偷袭杨石头，后者防范不及胸口中弹。牛声捏住杨石头的枪果断还击，终结了小黑山罪恶又肮脏的一生。
大家立即围上来检查，小黑山和五个小弟全部身亡，卧龙和阎辰跃也死了。
杨石头躺在牛声的怀里，气若游丝。
“山……茶……花……”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三个字，也去了。
牛声顿时热泪滚滚而出——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流泪，为男人流泪，为朋友流泪，为战友流泪，为正义和光明流泪，也为世间最美的人流泪。
鲁飞泉和覃柔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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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收拾现场，对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难以置信，但它就这么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覃泰道：“老鹤，你赶紧走吧。”
鲁鹤骞神色萧索，道：“我哪儿都不去了。”
覃泰道：“你贩过毒，会被枪毙的。”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接受。”鲁鹤骞看向众人的遗体，以悲凉的声音决然道：“我——要——赎——罪。”
覃泰一声长叹。
不久警察来了，所有人全部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