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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蜘蛛巢城(1 / 1)

<>第二天鲁鹤骞和杜红很早就起来了,为避免他行踪暴露,杜红给佣人这三天放了带薪假,由她亲自下厨。

鲁鹤骞是7月14日潜回中国的,缅甸警方的通缉令还没发到中国,他探了三天风声才来找杜红。中国并不安全,他必须尽快离开。儿子明晚表演话剧,他打算看完话剧后就直接走。来日方长,杜红也不便强留。

鲁鹤骞有缅甸驾照,不过现在也不敢放心用。杜红这两天通过非正式渠道给他弄了假/身份证和假护照,他再次转换身份变回中国国籍。飞机火车出境要检验身份,他决定独自驾车出国。杜红又给他准备了假驾照和一辆半旧的小型卡车,连车牌号都有,这张驾照原本是一个司机的真实信息,只不过头像换成鲁鹤骞的。从新疆和内蒙古边境出国很容易,他当年去那边盗过墓,熟门熟路。杜红还另外给他备了几套干净衣服。

杜红找李士超借200万。李士超问她做什么。杜红说有个好朋友紧急用钱。李士超也没多问就把钱划过去了。杜红直接把自己的银行/卡给鲁鹤骞用,并再次嘱托他注意安全,有需要直接联系她。鲁鹤骞深感自己有负于杜红,拳拳之意难报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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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是周末,杜惜羽他们的新话剧晚上八点在镇南区人民剧院正式免费公演。这么做的目的除了锻炼队伍,也是为了积攒人气,让观众帮忙提提意见。话剧社的老板以前是学电影的,后来下海经商颇有成就,但他依然对自己的老本行念念不忘,现在功成身退重拾旧好,去年年初成立了一家话剧社,杜惜羽是第一批招进去的人。当时杜惜羽是以编剧身份进去的,但他对表演也很有感觉,老板也乐得让他上台。

这次公演的话剧改编自一代电影大师黑泽明的经典作品《蜘蛛巢城》,老板亲自担任编剧,他把自己对多年商海沉浮人生历练的反思和情感都融入作品。

杜惜羽、苗蕤、鲁飞泉都是演员之一,只不过鲁飞泉是来打酱油的,他就客串个卫兵,只有五句半台词,那半句还是个语气词——“啊,天呐”。但在鲁飞泉眼里,龙套演员也是演员,他很是兴奋,排练得格外认真。

《蜘蛛巢城》是一部黑白伦理片,黑泽明当年对莎士比亚名剧《麦克白》进行了日本化改编,电影情节大致如下:

“日本战国时代,大将鹫津武时和三木平叛有功,回主寨领赏。鹫津路过蛛脚森林时迷路了,他遇到一个妖婆,预言他即将当上北城城主。他回到主寨后,国主真就封他为北城城主了,他从此相信预言就是事实。

他妻子浅次是一个冷酷有野心的女人,她不断强调‘没野心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他在浅次的怂恿和妖婆的预言下设计杀了主公,并自封为蜘蛛巢城的城主。跟着他再设计杀掉三木,三木的儿子保护国主杀出重围。其后浅茅因作恶多端备受良心谴责而发疯,她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妖婆又预言只要蛛脚森林不动,鹫津就必然立于不败之地。但蛛脚森林动了,竟向蜘蛛巢城围攻。主君的儿子以树为掩护绑在马背上向蛛网宫堡进军,城内士兵同时响应,终以乱箭射死鹫津。”

话剧时长100分钟,原剧戏剧冲突激烈,人在欲望、罪恶、良知、疑虑、背叛、毒言的交战中挣扎沉沦。老板对电影进行了现代化解构,但基本保留了原剧的主题框架,场景设定也是在古代,只不过换到了中国的南明永历时期,虚构了大将孙可望在一系列的朝廷权力纷争和家族内部矛盾的挤压下被迫叛变降清的故事。

当天座无虚席,杜红和鲁鹤骞坐在一起,杜惜羽和苗蕤出场时,她都做了提示。当儿子扮演的小兵出场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看到儿子在舞台上生龙活虎的样子,他一时难以自已。杜红全看在眼里,一阵鼻酸,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

鲁飞泉出场时间很短,很快就下去了。他说想出去透透气,杜红说自己陪他去,他说不必,杜红也就由他去了。他绕到后台,站在暗处瞧着鲁飞泉——儿子的模样跟自己年轻时还真有好几分像。他一时心潮起伏,突然很想上去跟儿子父子相认。

看了一会儿,儿子又上场了,他这才从后台里出来。剧场在三楼,他在楼梯间里伫立半晌,脑子里浮现很多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今日一别,父子再见又不知何夕,他还想再去看看儿子的表演。他正要伸手去拉楼梯间的门,恰在此时,那门自然被推开了,有一个走进来。

两人一对视,双双面露惊愕,两秒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薛——丁?”

“鲁——鹤——骞?”

惊愣片晌之后,薛丁立即走进楼梯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梁晋,不过他跟鲁鹤骞并不认识。

薛丁道:“你没死啊?”

鲁鹤骞道:“我没死。”

薛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鹤骞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薛丁正欲对答,突然意识到了点儿什么,他回头道:“梁晋,你先去吧,这事儿回头再说。”

梁晋点了点头,又看了鲁鹤骞一眼,转身去了。

薛丁道:“你是来看你儿子的吧?刚才舞台上有个年轻人跟你很像,是不是你儿子?”

鲁鹤骞点头,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薛丁道:“跟你一样,我女儿也参演了,我是来看她演出的。”

鲁鹤骞笑道:“想不到你也当爹了。”

薛丁道:“当了爹,依然是个混混儿。”他眉头一皱,“你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鲁鹤骞道:“我漂到缅甸被人救了。”

薛丁道:“那后来呢?”

鲁鹤骞道:“国外躲着呢。”

薛丁道:“为什么不回来?”

鲁鹤骞道:“我敢回来吗?”

薛丁笑了,又道:“你在国外做什么?”

鲁鹤骞道:“还能做什么?给人跑腿,混碗饭吃。”

薛丁道:“你这次回来多久?”

鲁鹤骞道:“我会待上几天。”

这时薛丁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通电话,面色微变,只说了句“我来了”就挂断了。

薛丁道:“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我本来想跟你叙叙旧,但我现在突然有事,过两天我再去看你。”他顿了下,“你现在是在杜红那里吧?”

鲁鹤骞点头。

薛丁道:“当年的事,我们做得过分了。”

鲁鹤骞道:“我自己也不仗义。”

薛丁笑了笑,转身欲走,鲁鹤骞道:“今天见到我的事,请帮我保密。”

薛丁点头道:“我会的。”

他说完立即走了。

鲁鹤骞在楼梯间里稍立片刻,随后进入剧厅。他告诉杜红,自己刚刚意外撞见薛丁,此刻必须立即走,如果薛丁来找他,就说他已经回国外了。杜红也很意外,点头答应。

话剧表演尚未结束,鲁鹤骞等不及了,杜红送他出剧院。

杜红道:“老鹤,路上千万小心。”

鲁鹤骞重重点头,道:“你们母子也多保重。”

两人眼角都有些湿润。

杜红道:“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

鲁鹤骞摇头道:“我不能留。”

杜红无奈,眼角又湿了一圈。

随后鲁鹤骞登上卡车,两人的手穿过车窗紧紧握在一起。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此去经年,再见何夕。

老鹤,保重。

凤儿,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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