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追求梦想(1 / 1)

从萧紫霞的喜宴上下来,李勃然用摩托把萧紫玉带到了闻香尔来。李勃然很兴奋,在酒桌上就没住过嘴,进了萧紫玉的办公室还是说个不停。萧紫玉却很沉默,或者说是心事重重。

施威见他们回来,立即到厨房告诉厨师做了两碗醒酒汤,并亲自端进来,又悄悄走了出去,把整间办公室都让给了经理夫妇。

萧紫玉把两碗汤都推给李勃然。“快喝吧,酒醒了我有话跟你说。”

“夫人,有啥话尽管说。我清醒着呢。”斜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说。

萧紫玉歪着头皱着眉斜着眼打量着丈夫的红脸。

李勃然挑了下眉毛,直起身端起一碗汤咚咚喝光,然后又去端另一碗。

萧紫玉又好气又好笑地挡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唉!反正我咋做都不对,喝也不对不喝也不对,老婆,你到底想让我咋做呀?”半窝在沙发上,边吸烟边色迷迷地盯着她脸。

萧紫玉看着他做了三次吸烟的动作后才郑重地说:“我想把饭店交给陆琛来管,你同意吗?”

“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交给他?”停住吸烟,惊诧地问。

萧紫玉想了想说:“我想去北京做整形手术。”动了下左手。

李勃然坐了起来。“好啊。啥时去?我好给包弘治(李勃然同学,外科医生)打个电话,让他安排。”

萧紫玉点点头。“一星期之内。”

李勃然握住萧紫玉的左手看了会儿。“这只是个小手术,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先让香泽盯着,干吗要交给他呢?”

萧紫玉缩回手,用坚决的声调接着说:“我想参加明年的高考。”

李勃然倏地坐直了身子,近距离观察一会儿她的脸,然后又摸摸她的额头,接着摸自己的额头。

“我很正常,体温不会超过三十六度五。我想上大学,十二年前就想,可惜那时鼠目寸光。现在又有了机会,而我也有了经济实力,所以我一定要试试。”

李勃然慢慢靠进沙发里,红丝未退的眼内,陌生代替了困惑。

萧紫玉过去挨着他坐下握着他的手。“勃然,你从来也没有问过我有没有理想对吧?”笑,笑得凄楚而又羞涩。“一个快三十的女人还有理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可是,我真的有个理想,就是想当老师,想当一个像沈万海老师那样的语文老师。我不适合经商,虽然我一干就赚到了钱。现在饭店已经站住了脚,有了自己的特色和名气,而且没有了债务,我相信用不了半年,这幢楼房就是咱们的了。虽然我不干了,但它是我的心血,不能轻易委人,一定要找个托底的人接手我才放心。想来想去只有陆琛最合适,当然还有你,偏偏你的官运又太顺了。”翻看他的掌纹,“我看过关于手相方面的书。你看,你的事业线多长,你的官一定会越做越大,也许用不上十年你就可能成为一定区域内的重要人物了。这东西不可强信也不可不信,你就走着瞧吧。”拍拍他的手。“有的人生来便无法做个平凡的人,譬如你;有的人天生就是个平凡的人,譬如陆琛。别不信,我敢说无论他多么的努力,在仕途上他都不可能有所发展。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没看过他的手掌,你可别想歪了。我是凭着他那点火就爆的脾气和这么多年平淡的业绩判断的。香泽说他和车间领导搞得很僵,都闹着要辞职啦,是他爸妈硬别着才没辞成。假如让他来管理饭店,既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而且有利无害。第一,他是咱们的妹夫加同学,在经济上他绝对不会坑咱们。第二,他能摆脱了尴尬的环境,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有名气和地位,谁提起闻香尔来的老板一定会说‘那是江林集团李处的妹夫’,你说你的脸上不也光彩嘛!第三,凭着他的聪明加上香泽的机灵,饭店只会越来越好,咱们只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呢?”轻声细语地说着,循循善诱地引导着,像一个母亲对一个耍闹不止的孩子,口气温柔得如浴春风。

“为什么要考大学?”怪怪地看着她,他僵硬地问。心里却想:是不是修苗的大学文凭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我说过我不适合经商,若不是被马楚奇逼着走上这条路,我想都不会想开饭店。我喜欢有条不紊的工作,或者说羡慕有内涵的职业。上大学不是我的目的,我在乎的是大学毕业后的结果。”

李勃然稍稍松口气:既然与修苗无关,那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她据理力争啦。掐掉烟蒂,他沉稳地开了口。“考大学的最佳年龄是十八至二十岁,你已经二十九岁啦,而且考题一年比一年难,你没有想过吗?”

“当然想过了,但我不怕。即使困难重重我也要试试。”

李勃然生气了,只是这气只敢在心底生,能和平解决的事情他是不会用“战争”来摆平的,这些年在官场上的历练不是没有心得,即便是在家事上。

“还有那些课程,可比咱们上学时的难多呀!你都扔了十多年啦,懵懵懂懂的怎么补习呀?”

“只要懂得学习方法,其实也没啥难的。初中的课程我已经都弄明白了,高中的可能要吃力些,好在有两名退休教师乐意帮我。”

“那我怎么办?儿子怎么办?”终于还是没稳住,跳起来抖着两手质问。

萧紫玉吓了一跳。“我又不是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啦!如果考上了,寒暑假不是还能回来吗?若是考不上,你就更不用这么激动了。儿子一直跟着妈,辛苦的是妈,我想妈会继续带贝宁,拖累不着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支持一下我呢?”

李勃然抿着嘴,烦躁地踱起步。

“我只是想做一件一直没有机会没有条件做的事,在我还有勇气的时候。不是去结狐朋狗党,不是抛弃了这个家,你干吗这么想不开呢?”

“我不是想不开,也不是不支持你,我是怕这四年间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受不了的。那个家已经不能没有你啦,你的音容笑貌,你的喜怒哀乐,都与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息息相连。可是,突然间你走啦,而且是四年!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什么时候能适应?这不是活活折磨人吗?”

萧紫玉默默地看着李勃然,像突然定格的电视画面。

——他说的对。她光想着自己,没有考虑那个家和家里的人。五年的磨合,他们早已不是独立的个体了,就像一面大鼓的两面,缺少哪一面都再也敲不响。这个问题太严重啦!

萧紫玉的沉默给李勃然造成了错觉,以为她不乐意又使开了小性子,要逼自己就范,于是他怏怏地说:“算啦。别跟我较劲。三十多岁的人啦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让人知道不寒碜死了!想考就考吧,学习是件好事,我支持你。别让我刚才的胡言乱语影响了你。哎呀,真不能喝酒,太误事啦!我同意陆琛干,那小子除了在感情上蠢了一点,其他方面都说得过去。”点烟,狠狠地吸着。

萧紫玉摇摇头,索然地笑了。“别说了,是我想得太幼稚啦。我收回刚才的话。”说完头垂下,双肩耷拉,消沉得让人心疼。

“哎哎哎,这可不行啊。”坐下,搂着她的肩膀,心中的不愉快迅速消失。“你可不能放弃哟。人活在信念里才能充实,否则不等到老就会被遗憾要了命。我刚才走了时光隧道,回到了二十岁。……别理我。不许生气,做你想做的事吧。”拍着哄着,拿着她的手挠着自己的下巴。

“我哪有生气?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刚过上几天舒服的日子又要折腾?真是没罪找罪,太没意思了!”沮丧地靠在沙发上。

他不怕她生气,不怕她叫喊,独独怕她沮丧,这比分离更让他受不了。不就是四年吗?八年他都等了还在乎四年?何况寒暑假还能见面,平常实在熬不住,找个理由出趟差不就见到她了吗?即便是整年见不到还能打电话呢,咋的也好过当年连封信都不敢写吧?

“亲爱的,跟着你的感觉走吧,你的感觉就是正确。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开饭店,就凭我那千八百的工资,别说四室三厅只怕两室一厅也买不上啊!更别提跨入小康了。好好复习,不许泄劲,怎么想就怎么做,我和儿子,妈和爸都做你坚强的后盾,需要啥尽管出声,我们一定马不停蹄地去办。我就是你的港湾,无论你走到哪里,不管你走了多久,别忘了回航就行。”说得多坦诚啊!

萧紫玉忽然倚在李勃然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哪!”搂着她拍着她,又疼又爱地呵护着安慰着。

“对不起!我老是给你出难题,而你又老是满足我。你干吗要这么包容我呢?”

李勃然温柔地吻吻她的额头。“傻瓜!那不是包容那是爱,今生只给你一个人的爱!”

“哇——!大白天的,你们也太过分了!”突然推门进来的李香泽大呼小叫,弄的两个人迅速分开。

萧紫玉羞得立即跑回自己的桌子后面,垂着头偷偷擦泪。

李勃然可一点不在乎地呵斥起他的妹妹,“嚷嚷啥呀你?踩着电门了咋的?”说着站起来冲着李香泽走去。

李香泽一步蹿到萧紫玉身后,偏偏她大嫂不帮她,气得她使劲地推搡着她。“你咋这样呢?想两个人合起来欺负人咋的?”

“你再胡说八道,我们可真的欺负你喽?”萧紫玉警告。

李香泽马上乖乖地坐到沙发上,扯了一会儿才出去。

李勃然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让陆琛来经营,这个店既不姓萧也不姓李了。爸妈也投了钱,是不是得先跟他们商量一下啊?”

萧紫玉重重点头。“当然。他们除了投钱以外,对贝宁的关爱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们这对父母。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如果有一个不同意我也不会转手。”

李勃然没说话,只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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