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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二十章女画家最后的下落(1 / 1)

筒子楼探险后的第三天,我上完上午的课后,便朝着后方的建筑物迈进。

这栋建筑物的一、二楼各有些小房间,校方平常是将这些房间借给学生做为社团活动或办公之用。

此行是为了造访心理咨询室,去见那个全首都大学最别扭的人——石苓人。

这回我是带着一个月的生活费去找他解决问题,我觉得信任方面这是个很大的进步——不,不能说是进步,每当我去找石苓人这神棍,身上总有一、两件麻烦事,然后石苓人一见面就是挖苦我,弄得我每次都变得垂头丧气。

——可是,一同历险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我在一楼尽头的那扇门前停下脚步,“嗨!”

我边说边打开房门,一股闷热的空气同时朝我迎面扑来。我忍着不被呛到,窥向房内。

“下午好啊石老师。”话才说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根本没在听。

时间才刚过中午,石苓人却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情。

“怎么又是你啊,扰人清梦。”

石苓人还是老样子,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他仰靠在椅背上,没好气地说道。

他衬衫上的钮扣开到了领口数来第三颗,摇手扇着蒲扇;额头到脖子之间,冒着豆大的汗珠。

“话先说在前头,这儿可不是给你避难的地方。”石苓人没好气地直捣核心。只见他边伸懒腰边打呵欠,搔着自己的脖子,看起来跟猫没两样。

“然后呢?”我边向石苓人打招呼,边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我才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闲呢!我还有实验报告要写,而且也有辅导学生,此外也有很多人来拜访我……”

我走进房内,从角落的冰箱中取出一瓶冰茶,就口喝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偷藏的?”石苓人面露不悦地说道。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有巧克力呢,你想吃吗?”

我从冰箱中拿出一盒情人节后降价处理的杏仁巧克力,亮给石苓人看。

“这里可是我的房间,你不要随便当成自己家。”

“这儿明明是青春期心理咨询办公室。”

“你又不是心理咨询室的人。”

——我早就料到这句话了!我得意地在心中比出胜利手势。

“很遗憾,我也是青春期心理咨询办公室的一员喔。”

“啥?”

“昨天啊,我已经去教务处写好志愿者登记名单了,那里的老师可是很喜欢我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

伶牙俐齿的石苓人,这会儿也登时哑口无言了。

——怎么样,认输了吧?

“为什么你要这么自作主张……”

“好啦好啦。”我打断石苓人的话,在椅子上坐定。

我觉得自己将了石苓人一军。

“话说回来,你怎么有办法待在这么热的房间里?这儿没有空调吗?”

我从包包取出手帕,抵着自己的额头。才刚进来这房间没多久,我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首都号称春如四季,已经提前进入夏季。待在这儿一整天,不中暑才怪呢。

“电风扇坏掉啦。”

石苓人以蒲扇指向天花板的一隅,一台布满蜘蛛网的电风扇正悬挂在那儿。

“去买新的不就得了?”

“走官僚程序不知道要到天荒地老,至于我本人,哪有钱买啊。”

“现在才春天呢,那你要怎么度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夏天?天气还会越来越热喔。”

我也效法石苓人,从包包中取出笔记本,用来取代扇子煽风。

“嫌热就给我滚回去。”

“什么嘛,人家难得来找你送后续款项耶!”

“我又没叫你来。”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扮鬼脸表达抗议。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午休时间的访客,是游以默刑警吗?”我起先如此怀疑,但女警官这人给我的印象,绝对不会敲门,只会说声”打扰啦”就猛然闯进来。

“请进,门没锁。”石苓人搔着头发,一边对着房门扬声喊道。

“打扰了。”是个不认识的女性,姣好的容貌掩盖不住满脸的精明强干。

这种职业女性来此贵干?

我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摊开房间一隅的折叠椅,坐在石苓人身旁。

“请问你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贸然来打扰石先生你。不瞒你说,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客套话就免了,直接说重点吧。”

石苓人没好气地打断了小心翼翼试探的她。

——啊,我最初也跟她一样。我忆起数日前,刚造访这间房间时发生的事。

“啊,好。不瞒你说,某种灵异现象一直困扰着我们研究所——”

“灵异现象啊——”石苓人拨起浏海,锁起眉头。

“你能听我谈谈这件事吗?”

“只是听的话是无所谓啦。”

见石苓人有兴趣听下去,她的表情顿时明亮了起来。

接下来,她所道出的,是一桩研究所闹鬼的灵异现象。

依照石苓人的个性,他肯定会冷冷地撂下”关我什么事?”、”那你自己撑着点吧”这类事不关己的话语。

唉,这个人真可怜。我怜悯地望向她。

岂料,从石苓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大大跌破了我的眼镜。

“这想必很令女士你伤脑筋吧?我明白了,我接受这桩咨询。”

咦?慢着,这是怎么回事?这跟你当初面对我的态度也差太多了吧——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你愿意帮助我吗?”

她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转换为卸下重担的欣喜之色。

——我比你还觉得吃惊呢!

“不过,我也不能免费帮你办事。”

“请问要多少费用呢?”她对石苓人投向探询的目光。

“基本费用是两千,事成时再加上实际费用,你觉得如何?”

——怎么比我那时还便宜!什么意思嘛!

“那么就拜托你了。”她深深地点头致意,露出了深深的事业线。

可恶,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呢?好歹也怀疑一下吧?追根究柢,他根本就是个专找人弱点的江湖术士嘛。

很可惜,她是听不见我的心声的:她写下研究所名字以及自己的联络方式,接着再度郑重地低头致意,走出屋外。

“你这回答应得可真干脆呀。”

一关上房门,我便托着腮帮子说道。方才所隐忍的不满,全都表现在尖酸的语气上了。

“因为我想要企业捐助的新空调啊。”石苓人一边大大地打着呵欠,一边说道。

也是啦,如果在没有空调的鸽子笼中度过首都的夏日确实是有些辛苦,不过——

“价钱也比我当初找你时还便宜。”

“因为现在是特惠期间。”

“是美女专属的特惠吗?反正我就是……”

“你干嘛从刚才就一副吃炸药的样子?”

石苓人说得没错,我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呀?尽管我心里明白,还是忍不住连珠炮地说个没完。

“而且她的第二进化器官还不小呢。”

“怎么,原来你想标榜自己的搓衣板啊?”

“哪里小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石苓人挑起单眉。

“我才没有开玩笑呢!你又没看过!”

“我光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你垂直起降。”

难道你的字典里没有”委婉”两字吗!真的很令人火大耶!我决定不告诉他自己的噩梦,新时代的女性,就要万事不求人!

石苓人完全无视暗自怒吼的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人大概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平时我理直气壮,以自尊自强为己任,恨不得内衣外穿当个女超人,可是这次,我想像小女生一样踩在这可怜孩子的肚子上……如果不是怕他死后心情不爽回来找我。

“这就对了。”石苓人开着摩托车,七扭八歪穿过几条影响市容的后巷,百忙之中还看后座的我一眼,“你不能永远沉浸在追思里。”

“我现在对工作很用心。”我替自己申辩,“这几天忙死我了。”

这可不是撒谎,每个月到新闻社截稿的日子,新闻社随时鸡飞狗跳的状态,我忙的头都快着火了。加上大三的社会实践后,有聚会时,工作总是特别难抽身。今天我不是请他查案,而是提前进入社会人角色。

“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兼完成选角要求的。”我又补充一句。

他没好气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我拍着胸口。“话说回来,你这种个性,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今天约见的可是大美女哦!”

他倒吸一口空调“啊!”……果然还是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吗?

“放心啦,我跟你是同生死共患难地,你连我都不相信吗?”我有些不高兴。

“关你屁事!”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我。

“少来了!”我翻个白眼。“咱俩谁跟谁?你瞒着我有什么意思?我看游以默、小默姐就挺好的!”

老实说,石苓人有女朋友的消息让我高兴大过于难过----潜移默化中。我最近都觉得对他的感情变了质。最起码,他不喜欢我。只是因为道德问题,这比过去许多人把我单个提出来和其他女人比较,要让人舒服地多。

“咱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吧?”他深呼吸,“你非要给我牵线搭桥。到底是何居心?”

“拜托!就是因为我是你的雇主,我才关心你地。”

石苓人停下车,转过头,“算我求你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不要再说我的个人问题了。”

“好吧。”我也于心不忍,看他为难地样子,“你愿意的时候我们再谈。”

他别过脸去,“下车。到地方了!”

我耸耸肩膀。跳下车座。

“对了……”石苓人刚刚停下摩托车,我又想起来。“你有没有告诉你小默姐……”

我说到这,眼角突然瞥到一辆车飞速向我们驶来。

我全身的血都快凝固了,脑子一片空白……突然想起来了,这条路虽然是由学校前往猫尾摆摆咖啡馆的最短捷径,当地土著却鲜少使用。

因为传言中,这里以前就是那条以离奇死亡车祸著名的道路。谣言会自己繁衍生息,从最初的发生一起死亡车祸,到后来传言不断,说这里会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没有人知道真相究竟为何。但曾经有许多生命丧失在这条道口,却是不争的事实——

“小心!”石苓人的反应快,一把拉我退后两步,彪悍的对着那辆破车喊,“会不会开车啊!”

然后,在我的目瞪口呆中,那辆车越过我们,又掉头回来……一声巨响……

我扭头看过去……石苓人的摩托车就像一只折翼的小鸟轻轻的飞了起来,在我眼前划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重重地,又摔在了我前方地地上。

“跑,跑啊!”石苓人被刮了一下,坐倒在地,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我来不及失望,他或许有超能力,却不是超人,决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英雄救美。

----我想我这次真地要挂了。但是,我想我的体育老师应该老怀安慰了,他经常骂我运动神经坏死----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真想录下这一幕让他看看,我是如何突破刘翔的记录。

人来人往地大街上,一辆红色甲壳虫车,和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女人……和时间赛跑!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首都是现代化、国际化的大都市,加上即将到来的盛会,基础建设不惜工本。这条路虽然位置偏僻,但是环境依然良好,尤其是绿化,做的非常到位。宽阔的马路两边都种植着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灌木,重点是这些灌木都被铁栏杆围了起来。

我慌不择路的往栏杆里爬,刚刚迈过去右腿,那辆甲壳虫就冲了过来,我可以感觉自己的左腿被冒着热气的车盖灼到,但是很惊险,我狼狈的大头朝下,顺带把左腿也送到安全区域。

这阵痛楚,令我差点流下泪来。车子就这样横着停在绿化带口。好险,差一点就要撞上护栏了。

当然,甲壳虫的体积虽然不大,可要挤进来……除非司机是特技演员,可以在墙上侧着开车。我喘着粗气,站在绿化带里,觉得自己刚刚迈步……却跑到胸腔都要炸了……我一共只跑了三十米而已。

叽——!轮胎发出了悲鸣。那辆疯狂的甲壳虫,就停在我面前,发动机的声音轰鸣。

甲壳虫没有车牌,司机的样子也完全看不见。

可是我得罪了谁呢?

那辆甲壳虫没时间给我答案,甲壳虫的司机显然是果断的,看到这个情景,马上掉头,不再用那千疮百孔的车体和铁栏杆死磕,风驰电掣的开走……它又喷了一会气,接着飞快地倒车,很快消失在街上。

鼻腔内充斥着轮胎的烧焦味。那个场景我誓我不想再次回忆。

随着甲壳虫带着一串黑乎乎的尾气离开,我也像一团烂泥似的倒下了,瘫软在泥地上。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围挤满了人,一群看热闹的路人隔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盯着我。有人说,“死了吗?”

另一个说,“没死吧?都没流血。”

还有的说,“是不是跑出心脏病了?”

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也做不起来。人群倒像受惊似的,一个个跳开半米远。有人窃窃私语:“这一男一女又干了什么好事?!好端端的怎么有人要撞他们?!”

余光中,石苓人一瘸一拐跑了过来。

“没事吧?”他脸色煞白,飞快地扑上来抱着我,又很快松开,用力的摇晃,扯着嗓子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我大口的喘气,很费力的冲他摆摆手。

有几个路人出失望的叹息----这都什么心态?难不成希望我死啊?!

在他的怒视下,路人识趣的离开了。我茫然的抬起眼睛看他,他的脸破了,从右眼角到右边嘴角,还有血不断的渗出来。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如果是平时应该会很吓人,可是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几乎同时,石苓人已经松开我,“这会看出垂直起降的好处了吧,有那么两大坨,还怎么克服风阻力啊。”

我委屈的马上热泪盈眶……果然是钱货两清的利用关系!我这么惨还调侃我!

“行了,别哭了!”他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我们现在去报警!”

我来不及说话,电话突然响了----奇迹般的,我大大的帆布包居然老老实实的躺在我身边。

我摸出电话,喘了半天,才说,“喂?”

那边沉默了半天,挂断了。

通讯录显示出来的,是一行乱码。我下意识的拿起手机反打回去,可是耳边一个女声很温柔很职业的告诉我: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我怀疑自己拨错了,就很认真的又重拨了一遍,里面的话务坐席依旧温柔地告诉我:你拨打的是空号。

心是痛的,全身都是痛的,我不知道哪样更让我难受……然后我低下头,用力的咬在胳膊上,全身不自觉的颤抖。

交警来地很快,下车伊始就开始勘察路况……这都是一目了然的。刹车印惊人地明显。谁都知道,司机是故意的……加速,停止,转头,再加速。

如果不是石苓人的摩托车和绿化带铁栏杆,我真的已经死了。

我付妥出租车车资,匆匆冲向通往咖啡馆二楼的阶梯。

因为做笔录的关系,已经迟到将近一小时了,我焦躁地推开厚重的木纹门扉,进入猫尾摆摆咖啡馆内,石苓人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这家伙坚决不肯去医院,真是个死硬派,绝对不是我喜欢的那型。

上次没留意,看起来这咖啡馆虽然不算宽敞,却是一家气氛不错的店。里头有四张桌子,以及可容纳五人的吧台。店内播放着爵士乐,设置着以蓝色为基调的间接照明。

没见到美女咖啡师,我环顾四周,一下子就找到了约定在此见面的朋友——姜雪芹。她坐在门口的桌旁,抽着细烟。

“抱歉,我来迟了……”

我拍拍姜雪芹的肩膀。

“太慢了!”

姜雪芹噘起丰厚的双唇,语露不满,语调却一如既往的慵懒。好久不见的姜雪芹,似乎和印象中的她大不相同。“真的很对不起!”我双手合十,恳请姜雪芹原谅。

“算了!假如你是因为男人而迟到,我绝对饶不了你,不过我想是因为新闻社的差遣吧?”

“嗯,算是吧。”

“毕竟在文学界工作,一直是你的目标嘛。”

我不自觉地对姜雪芹露出笑容,然而其实笑不太出来。

“这么急找我出来喝咖啡,不是要告诉我,你把这个帅哥拿下变成男朋友了吧?“直到石苓人挡在她面前,姜雪芹才回过神。“有点面熟啊小哥?“

“我们见过的,提示一下,筒子楼、鬼故事!”石苓人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

“对喔,抱歉,是你啊!好呀,水月,你这小妞,敢情是背着我偷偷和男人约会啊!有你的啊!”姜雪芹笑得时候,嘴角边就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和我同为京师大学新闻社的社员之一的她,也是上次筒子楼鬼故事事件的参与者之一,这家伙平时个性沉稳又温柔,是个非常好的人——偶尔个性会意外的奔放。大概是因为她是从国外读完预科才回来的缘故。唯有一个地方让我感到非常困扰。就是她对于神秘离奇且疑云重重的事件表现出强烈兴趣这一点。而且愈是让人头皮发麻、甚至感觉惊心动魄的那一类事件,愈是表现得如此。

“别放在心上。”石苓人熟练的点了杯热拿铁。“作为常客,我推荐这家店的热咖啡,跟一般咖啡厅卖的冲泡咖啡略微不同,香味更上一层楼。咖啡师似乎用了些独门配方,但任凭我怎么央求,就是不肯告诉我。”

热咖啡静静地送了上来,咖啡香令人怀念。姜雪芹端起来喝,之后轻轻点了头。

我嘴里含着热咖啡,眺望着在街上行走的人们,街上双双对对的行人多得令人吃惊。除了一副就是正在工作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单独一人的行人。是因为这附近是大众点评上约会圣地的缘故吗?还是本来就是这样呢?

如释重负的舒适让我昏昏欲睡。一个小时前,我还在绝望中差点被车轮碾死,两种处境犹如天堂与地狱。

“沈才女,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啊?叫人家出来半天不说话,我时间宝贵咧!“姜雪芹嘟起嘴往咖啡里加糖,她和我同宿舍,但课程不同,念的是美容心理学,正在一家演出公司实习,每天都忙得像个“拼命三郎“。

我望着这个好友,却不知如何将事情说出口。毕竟姜雪芹并不认识穆彤彤,我们开始深交也是在穆彤彤和我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不谈这个了。我们真的好久没放松了,最近你们院有什么话题”。

“嗯——今天才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她端着咖啡,神秘兮兮。“以前我就听说过,咱们学校从大飞跃开始每年都要死几个人,不是四个就是八个,反正都是双数,从没死过单数。”姜雪芹满不在乎地说着,将手中的香烟捻熄在烟灰缸中。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的?”

“最近两天。”

“这样呀?那今后我们就可以一块儿去谈天说地了。”

“大才女,你逃不出我八卦女王的手掌心啰!”姜雪芹扬起嘴角浅笑,仪态撩人。

“嘘!不是啦!“我示意她小点声,周围已经有人对我们投来好奇的眼光,“是我在拜托他帮忙,这件事,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正好,你有空的话就陪我一起见个朋友吧,我正要请你帮忙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述说自己的经历,从诡异的视频,一直到昨夜的梦魇,只跳过我和穆彤彤共同爱上高秋梧的那段。

原以为姜雪芹会像往常一样伶牙俐齿地损我几句,可她只是专著的听着,越往下听,眉蹙得越紧,搅咖啡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直到我说完,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奇怪得有点恐怖呢。会不会只是穆彤彤的恶作剧?“

“我也这么想过,但她没有理由啊,除非有人假借她的名义。“

“如果真是恶作剧,不理它就好啦!“

我摇摇头:“但那恐怖的视频,消失的画,以及穆彤彤的血影又如何解释?还有,穆彤彤为什么在去过筒子楼后就退学了?而当我说她要结婚时,那余宫音为什么会惊慌地说'不可能'?而且,有人死了!我也差点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水月,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简直可以拍成一部惊悚电影了!“姜雪芹说着望向石苓人征求他的意见,而后者则满脸镇定地沉默着。

“你不说话,难道是你对这事有头绪了?“姜雪芹用脚踢了踢他的椅子。

“我在想……我能先上趟洗手间吗?好恐怖的遭遇啊!“石苓人装出一副“怕怕“的表情,在碰到姜雪芹的怒气冲天后又恢复过来,“水月,我始终是相信这是活人作案,最后问一句,你确定昨晚上梦到的一切不是你的幻觉?“

我用力地点点头。

“这么多为什么搅得我头都晕了!“姜雪芹烦恼地抓抓短发,“那你干吗不问问她前男友呢?他叫什么来着……高……秋梧什麽的?“

“呃……“我不自然地搅动咖啡:“我把他的手机号删掉了。好啦,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等待,还不如亲自去寻找穆彤彤失踪的犯罪嫌疑人!“

“沈才女,你的犟劲儿又犯了,什么事都非要刨根问底,挖掘事情真相不是警察叔叔的活计吗,我看分明是钻牛角尖儿!好啦,找我出来有什么要帮忙的?“

见她点头我才接着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还特意翻出穆彤彤的网络论坛查看,只是始终无法解释,一个死去的人如何做出这些事。“

“我知道了!“姜雪芹击掌说:“也许当时余宫音他们想谋杀穆彤彤,可由于种种原因穆彤彤并没有死,然后她就假装自己真的死了,现在再一一找他们报仇。我的推理对不对?“

石苓人插话:“这个推理刚好和我所想的不谋而合……是不是也可以说,那个婚纱血影'就是穆彤彤!“

“我不相信穆彤彤会做出这些事!“我摇摇头,穆彤彤虽然有时很固执,但她不是个坏心眼的人,“而且余宫音他们为什么要谋害穆彤彤?“

“这……“

“姜同学你也不要太早妄下结论了哦。“石苓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姜雪芹面前晃动:“照你说穆彤彤要报复的是余宫音他们,但为什么还要把她最好的朋友水月扯进来呢?而且,我说穆彤彤没死只是猜测。你们想,如果她没死那她这一年都在哪里呢?

她跟余宫音他们真有那么大的仇恨,要让她抛弃家人好友去做一个躲躲藏藏的杀人狂?如果换做是你,你难道不觉得直接到公安局去举报他们的谋害更快些?“

这家伙真是墙头草。

“好啦,我只是说说而已!“姜雪芹有些委屈地扁扁嘴,“那石老师,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嘛!“,看来我的话委实令她难以置信。

“也有可能像水月说的,'血影'就是穆彤彤,她当年就是以这种方式死去的,因而,现在有人想利用大家对穆彤彤之死的恐慌,制造出一些事端来达到某种目的,而且这个人八成是当年之事的知情人!“

这个解释比较能让我接受:“石苓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弄清一年前在穆彤彤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才是整个案子的根源!所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水月,你找到当年和穆彤彤去筒子楼的其他人,看最近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也争取从他们那套出一年前的实情。我会重新调查穆彤彤的死因,以及余宫音的这件案子,可能还要亲自跑一趟筒子楼……反正一有新的消息我们就联系!“

“那我呢?我要做什么?“姜雪芹积极地问。

石苓人故作沉思状:“你嘛……就给我做好后勤,去我办公室打扫卫生,煮煮饭、打打下手什么的!“

“可恶!“姜雪芹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水月,我现在觉得,被石苓人如此欺凌还愿意袒护他的你,实在太善良了。”

“是这样吗?其实,因为他这人很别扭,才会讲话带刺;只要跟他混熟了,就会发现他有时还满可爱的唷!”我开心地笑了。

“我可一点也不懂石苓人到底哪里可爱,只知道水月你的笑容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姜雪芹嘀嘀咕咕。

黑影一闪,一拳揍在笑容洋溢着幸福的石苓人头上。

“你这小子在傻笑什么啊,恶心死了!”

“姐、游以默刑警。”石苓人反射性地站起来,摆出招牌的慵懒表情,令人搞不懂他脑中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我说他很善良,仍旧觉得他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

“游姐,好久不见了。”我也站起身来,低头致意。

“喔,石苓人又给你添麻烦了吗?”

“呃,我没有……”石苓人试着为自己辩解,却在游以默一瞪之下闭嘴了。

“你有资格说我吗?”他抗议地说道。

“喔,是喔!”游以默冷哼一声,点燃香烟。

“啊——游警官,咖啡馆是公共场所禁烟啦。”

“不要啰哩啰嗦的行不行?你跟石苓人越来越像了,这样会嫁不出去啦。”

游以默撂下狠话便匆匆离去,石苓人也边打呵欠边尾随而去,凑过去讲着悄悄话。

“我还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调查。”

他们到底在谈什么?我若无其事地接近两人,竖起耳朵。

“什么?不要为难我啦!”

石苓人语毕,游以默也同时大声抗议,然而石苓人却不以为意,迳自往下说。

“我微信的资料中有住址,自己去找吧。”

“我说了,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啦。”

“别想得这么复杂,我只是要你去看看他而已。”

“可是,万一露出马脚怎么办?”

“你就说’对不起’然后溜走就好啦!”

“怎么这样……”

石苓人对游以默不安的表情视若无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说道:”交给你啰!”

——他到底在拜托女警官调查什么?

日暮西山,我坐在猫尾摆摆咖啡馆靠门边的位置上,这里正是上一次我和朱老师见面的地方。尽管在脑中思索了千百次,我依旧无法拿出一套具体的方案来应对“优雅绿绒蒿“。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耳边传来别桌客人的嬉笑喧哗声。吧台里放着一首老歌。“我的恋歌……

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在发梢……

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看着服务员们在温暖的橘色灯光照明下勤奋工作,一时之间我有种错觉,仿佛从我收到诡异视频迄今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罢了。我亲身经历的故事诡异到令人无法置信。

我不知道如何去证实、也不想去证实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在我清醒之前,只想要片刻的安宁。

偏偏石苓人那混蛋宁可睡懒觉也不肯陪我来……按照他的说法,对方基本是人畜无害级别的,而且经过了前两天的人造车祸,警方已经介入,对方不论是人是鬼,都要消停一阵子。

看在他还是伤号的份上,我就不强迫他陪我来了,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咔哒咔哒”,高跟鞋踩地声接近,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孩走进咖啡馆,只是未免太休闲了些。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很是惹人注目。超清凉的打扮,穿着短上衣,露出黑色四分之一小可爱,腰下是,以我的角度可以看到黑寡妇蛛网丁字裤和微露着的毛发,外面还有一小片缕空罩褥,连接着修长双腿上的黑色吊袜带,脚上穿着一双超细跟高跟鞋。

完美的曲线、性感的打扮,偏加上她举手投足间优雅的气质,反差巨大。让过往情侣的眼球不得不停留住,我看见有男人走路撞到了电线杆,估计回家要跪搓板了。

她看上去像一条盲目游弋的鱼,可又不左顾右盼,径直往前不停地走。身边的喧哗声,她充耳不闻,连眼前川流不息的人,也似乎看不到似的。向整个咖啡馆扫视了一遍,她似乎没发现她要找的人,也看见吧台已经没有位子,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问服务员:“请问,有没有一位……“

话说到此,她好像又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表达,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一位比较奇怪的人……“

虽然她的穿着打扮和我一直以来对大学女生的认知不符,但看到这,我已经能确定她就是“优雅绿绒蒿“了,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对面,一脸质疑。

“是我约你出来的,'优雅绿绒蒿',不,或许应该叫你的本名,林友亚。“我站起来,从她审视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很难相信我就是这一系列“恐怖事件“的制造者。

其实我真的不是。

点点头,她从容地转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我既然来见你,就不那么多废话了。你是谁,为什么要发那张'血影'的图片,你的目的是什么?还有……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别想像对付‘她们’一样对付我!“

“我是穆彤彤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我……“

“难怪!“林友亚打断我的话:“就是你在清明寄那张'血影'的画卷给我的吧,还有余宫音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你要什么,钱吗?十万以上免谈,别得陇望蜀,也别以为逼疯了她就能得意,我会报警的!“

“不是!事实上我正在调查着余宫音的死因,至于你那张画卷……我也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我们都收到这个血影,据我所知这和'穆彤彤之死'有关,请告诉我一年前在筒子楼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就是这个血影……可不是你在网上发的帖子约我来的吗?至少是夸大其辞,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帖子是我引你们出来的诱饵,若不这么做,你们肯见我,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

“原以为是个一脑袋爱情幻想的大学生,带着无可救药的歇斯底里和一派的天真。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没让我白跑一趟。“林友亚冷冷地说,“但我不会告诉你一年前的'那件事'!“

“为什么?!“我提高了声调,“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自己也在论坛里说过,余宫音的死和穆彤彤有关,你也在忏悔了,可为什么不能配合我一起制止'恐怖事件'的再次发生呢?难道非要看到下一个人出事,你们才会彻底觉悟吗?“

我提高了声音,但是这女孩就一直这么冷静的站在那里。

我们笔直地四目相交,迸发出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看着她,我觉得很累,和自己的学姐学妹沟通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大的代沟,我不理解眼前的女孩。

当我看清了诡异视频里那张脸,噩梦几乎无时无刻不伴随我,似乎要一辈子。我不清楚穆彤彤在我不在的世界里,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死亡的具体过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是被杀的。因为可以感觉到强烈的对于他人的恐惧感。

就连那天在筒子楼地下室的那些短暂片段,都在我心中深深地扎了根,我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害怕它会随时浮现在眼前。恐惧感犹如一层薄而坚韧的膜,包覆了我的心。

而她,同案犯刚刚死亡,但是她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点悲伤,更没有丝毫恐惧感。尤其是亲眼目睹过那种不同寻常的血腥后,她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这不得不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不对劲,我心里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有一些此起彼伏的思想洪流不断地涌向我脑子里,推挤着、交叠着,那种恐惧感突然包围全身,让我的身体本能反应地想要逃离。

我平时虽然糊里糊涂的,可是唯独看人很准,往往一瞬间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大概是直觉比较好吧。

在我看来,这个女子本质上绝不是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客人,你还好吗?”也许是我的气色真的太糟,又或者是咖啡厅内突然扬起的嘈杂打扰到其他客人,旁边的服务生关心地多问了一句,我感觉到一道目光的注视。

只是这打招呼的声音好生地熟络。

“不好意思啊,公共场合,请轻声细语。”服务生面带微笑,我看见了他的面孔,让我略愣了一下。

此时刚巧林友亚转过身来,这女人盯着服务生的眼神满是灼热,“HI,帅哥,那我就给你个面子。怎么称呼。”

“这里的常客都叫我阿仁。”服务生谦恭的点头致意。随即继续转过身去送咖啡,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平息客人们的言语冲突。却被林友亚叫住。

她巧笑倩兮的说道:“帅哥,我帮了你的忙,你怎么谢我?有来有往可是做人的第一准则哟!”

我机械的看着她搔首弄姿,浑身上下却在观察那个叫石苓人的男人。他的状态让我有一点吃惊,我没看错吧?在我的心目中石苓人自始至终都是脸色带点苍白,看起来要有点神秘学的智慧,可是目光却充满着好奇和一丝不信任,而且还稍带些微的神经质,起码要让那些花痴女产生点敬畏。

虽然脸谱化了一些,但我相信那是超能力者的特质――别说科学世界,朗朗乾坤,他根本不会有什么玄奇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会轻易帮人。如果不是异常高冷,又怎么能在不同世界之间游走?!

可是我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冷静沉稳、温文尔雅。俊朗的脸上架着一付无框眼镜,模糊了眉目之间的深邃,半长的头发剪得时尚随意,简单的服务生制服没有系领带,显得整个人干净清爽。

云淡风轻但又没有娘娘腔,这倒是很特别。再搭配上他温和轻浅的微笑,要说竞选‘绝种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说是‘超能力者’就太TVB了。

但愿我看错了。

“总而言之,请先坐下吧。客人,要喝些什么?”

“你们也卖酒吧,我要威士忌。”这个女人,有好重的口味。

“现在喝酒早了点,大部分人会喝咖啡。”

“我不喜欢咖啡,苦!给我气泡酒,桔子味的,不然矿泉水也好对付。”

石苓人没说话,只笑了一下,然后递给她一杯桔子气泡酒。

“早听说这儿有个帅哥服务生对女人是有通杀的魅力,不过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吧?”女人调侃我。

“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所以这不是某人急就章的易容打扮,而是长期客串?如果石苓人没有孪生兄弟,好像他可以立即清空大脑,变身成完全不同的人一样。

整个儿一化身博士嘛。

“非常之直接。”

“那我收敛一点。”或者是因为帅哥的出现,林友亚言语之间没有了最初的咄咄逼人,好像我们找到了共同语言一样,可是我知道,看来精明警惕如林友亚者也被骗了,这个叫什么“阿仁”的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可是一想到整间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对某服务生有点想法,而且他和我心里却充满失望。不过还是原谅他,男人嘛,多少有点像孔雀。

我看着和客人们熟练的打成一片的石苓人,站起来想走,但林友亚那女人却拦住我,“刚来就要走?相逢一场,就再坐一会吧。你不是喜欢这服务生吗?”

“我喜欢他……服务生,开什么玩笑?”

“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一转脸就盯着人家看?不用害羞,我事先调查过,来“猫尾摆摆”这儿的人大部分是熟客,都是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而且一半是为了美女咖啡师,另一边都是因为喜欢服务生才来的,简而言之都是颜控。否则你真以为她们能喝出来手工咖啡和速溶咖啡的区别?”

“看的出来,他们确实会做生意。”我随口附和着女人的话,但眼睛又在肆无忌惮地观察已经进到吧台里的男人,刻薄地说。他的眼神全然陌生,似乎是很奇怪我看他时的直接和挑剔。

听出我语气中的轻蔑和意味深长,林友亚连忙说:“你是想歪了还是忌妒?介绍你来的朋友没告诉你吗?这里可不是那种地方,女人们来这儿也不是找那种人,虽说这里的服务生和咖啡师都很帅是没错。再说,“

石苓人不知道在忙什么,系着黑色领带的另一名服务生见紧张局面告一段落,赶紧拿着菜单前来询问。

我大略看了菜单一遍,最后还是点了常喝的卡布奇诺。

林友亚喝着气泡酒,甜甜一笑,“就算是又怎么样?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也不是头一遭儿。五千年男权社会,只许男人拈花惹草,然后出轨了再把舆论压力推到那些男性关系复杂、自甘堕落的女人身上。就不许职业女性们像这样调侃条款那些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吗,现在可是个开放且女权当道的年代,约个炮,度过一个狂欢的夜走向寂寞的明天,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毕竟,社会越是进步,物质越是丰富,诱惑也越来越多,人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金钱、权势、欲性、情爱……都是潜在人内心的定时爆弹,随时随地会在外力的作用下发生变化而诱发人的潜意识,让陶醉和麻醉交错。

所以无论是孔夫子还是弗洛伊德,其实都并不怎么反感男人跟女人上豪华旅馆,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如果对此表示蔑视,就跟蔑视吃饭没什么区别,因为没有谁做对过。”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其实也不能排除有人想来这儿泡男人,不过我想大部分人来这里只是想聊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做牛做马一天了,有这么个不错的地方放松一下当然好了。”

“这里是不错,咖啡也好。”

“主要是人好。”林友亚向看过来的某服务生挥手微笑,“不过你要想追这服务生可要引起众怒,他可是这一群女客有名的梦中情人,也难怪,他大概属于这世界上的稀有品种了――善解人意、斯文礼貌、很绅士、气质很是矜持内敛。又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不管有没有男朋友的,都喜欢他。”

石苓人有那么好吗?我很怀疑。

这个男人表面看来温柔体贴,实则冷漠疏离。

善解人意?也许。但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会让人不安;

斯文礼貌?确实!不过实质上是无形中与人保持着冷淡的关系,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绅士风度?没错!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社会工程学;让他可以摆脱那些女人的唠叨,把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走向另一个陌生人。

对每一个人都好?可能。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都不会太好,没有人对他是重要的,为什么那些女人看不出来?!

大学女生,绝对不是会在咖啡馆中邀约陌生男子,与他们一同喝酒的女生。

但是,现在的她们,或许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吧。

而且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看似精明却这么多话,或许是紧张了一天发现不是怨魂本人会放松,或许是因为陌生才自然吧。

距离产生美,换句话说就人与人之间关系被物化,轻薄的嘴唇含着一千个谎言,是保持距离才是最好,还有比这更冷酷无情的吗?

看来林友亚不打算吐露出什么,再这样下去,她也该奇怪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和石苓人搭讪。我才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家,泡个热水澡,不冥思苦想案子的事情,说不定今天会睡个好觉。

而林友亚,则注意到了我离去的意图,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的脸孔发出一声诡笑,“别急着走吧,我还有人要介绍给你呢!”。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你到处找我有什么事呢?”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力量好大,让我有些吃痛。

“要报警吗?”

我看了一下吧台里面的石苓人,发现他不知道低头忙什么,赌气顺势坐下,两名陌生男子在我两侧坐下。

其中一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运动型外套以及牛仔裤,打扮轻便;是那种衣食无忧,前程似锦的白领精英,而另一人则打扮休闲,牛仔裤,恤衫,波鞋和超大的单肩背包,一张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找不到一点皱纹,

看着很平易近人,但我好歹也跟穆彤彤混过一段时间,知道他这一身虽然不惊人,却都是大牌货。

这个人看起来真是低调,和我之前了解过的形象格格不入。二世祖还能低调奢华的,十有八九是为了女人。

“你好。”休闲装青年轻轻点头致意。

林友亚亲密的坐在休闲装青年身旁,用手肘顶了顶他。“我一直开着手机,前因后果你都听见看见了,要不要对她解释清楚就随你了,毕竟,你才是……”。

“啊,对喔。我还没介绍过,”林友亚捂嘴,做个夸张的动作,开始一一介绍。

“刘耀勇,首都大学风靡一时的白马王子,叫无数学姐学妹飞蛾扑火般往前飞奔,淹死在他的温柔里。光是围绕着他爱与不爱等与不等的善变故事,就足够拍一部四十集电视连续剧。要不是收到了某个死人的讯息,现在还不知道在夜里叨扰人家的青春呢!另一名年轻人叫做……你什么来着,”

“俞嘉,叫我小俞就好,现在跟刘少混口饭吃。”身穿运动型外套的男子也随之拘谨地低头行礼,看起来像个跟班。

“小俞还是小宇什麽的,目前是大学三年级生,与刘耀勇‘情同兄弟’,是刘家家族产业的一间活动企划公司的新人。”

也就是二世祖和他的狗腿子吧……我简短地向两人打了招呼。

“我们的谈话,让他们一起加入没关系吧?你就当做我在自言自语吧,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

“好啊。”尽管我感到不知所措,仍然应允了。至于那个小俞还是小宇什麽的,很自觉的起身去叫东西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出乎意料的,刘耀勇却没有赶人的意思,“都过去了,说开了也好,也是时候走出来了。”

服务生见缝插针的过来,“请问要点什么呢?”

猫尾摆摆的咖啡很好,点心也是。

我们面前的一切,散发着甜腻到令人反胃的芬芳,口感湿滑柔软。仿佛只需轻轻一咬,甘甜的汁液便会噗嗤地溢出,经由舌尖流入喉咙。

烘烤点心的香味,从窄短走廊深处的厨房里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咖啡馆的空气中。

甜美如谎言。

或许是因为如此甘美融化了隔阂,起初大伙儿只能尴尬地一问一答,但现在气氛也变得自然多了。

出乎我的刻板印象,刘耀勇这名男子口才很好,不单纯是花钱如流水的花花大少,或许他就是很会套话的那种人吧,叫人忍不住对他无所不谈,难怪会成为女生们的劫数。

至于那个小俞,他并不会积极地找话题炒热气氛,只是静静地听别人说话,时而微笑,时而接腔;是不是这就是帮闲的职业技能,又说不定他的本性与他的外表相反,是名正经的青年。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我要感谢刘耀勇,也许是他的话打动了林友亚,她不再顽抗,半晌才说:“可是,我们四个人曾立下誓约,绝口不提穆彤彤死去的这件事!“

“什么样的誓约会比良心的谴责更重要?“刘耀勇居然有些黯然,“你们知道,我被家里禁足了好长时间。其实就算有人拿枪顶着头逼着我出去花天酒地,我也没那心情。家里人可能觉得这是因为我交的朋友已经不只限于年龄相仿,或住在附近,而已经发展到愿意与志同道合的人交往,殊不知从那一天以后,我每一天好像过了一年一样……”

“我也是……“林友亚叹了口气,终于屈服,“我明白迟早有一天真相会摊开在大家面前。其实这一年我一直都陷在深深的自责中,尤其是前些日子,余宫音的死对我触动很大,就算今天不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把它隐藏多久……“

“你慢慢说,我有时间。“我为她叫来一杯咖啡。

“事情太复杂了,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穆彤彤真的死了吗?她是怎么死的?“

林友亚点点头,咖啡厅里的灯几乎是开得最亮的,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确实死了,不过不是失足坠楼,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而是……自杀!“

“自杀?!“我失声尖叫起来,“她那么好强的女子,怎么会自杀?“

“这也是我们万万没有料到的!如果我们早知道她会自杀,就不该把她锁进那间房里……“林友亚玩转着咖啡杯,开始陷入她不愿回想的那段记忆中--

“等等,什么锁进房里,哪里的房,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是筒子楼里的一间房间。“林友亚不理会我惊讶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那一天,鬼使神差的,我们想去传说中的筒子楼探险。最初不知道是何人发起,但其实是穆彤彤提议去筒子楼,气氛非常的融洽。我们四个女生汇合了被叫来壮胆的刘耀勇,一行五人。本来是只打算在外头看看,用手机拍照回去炫耀。

当我们站在筒子楼门口,都被它颓废的外表所深深折服了。夜色下内有一种刺骨的凉意。虽然樱花林香气四溢,眼下,空气中却有一种古旧而陈腐的味道,使人想起数百年来陈尸遗骨的残迹。幸好我还是尽量多穿了些衣服,甚至包括那件名牌的风衣,可我仍禁不住牙颤手抖地哆嗦不停,我的心一阵发紧,感到胸闷和恐慌。

我们走到筒子楼的大门口时,一场大雨瓢泼而下,地面都被激打得颤抖起来。这时候,有人提议到楼里去避雨。虽然一楼安装了铁栅栏来保证学生的安全,却拦不住胆大妄为的我们。”

刘耀勇苦笑着,夕阳透过咖啡馆古旧的窗,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现在看来何等的好笑,但当时我们兴之所至,意气风发。一生中有几个大学的时光?

学生时期就是要这种感觉,上班族们是学不来的,他们要面对一个崭新的人生,而大学生们是一种故意的颓废,在这种颓废之下要不沉默,要不变态,也是多值得回忆的一段岁月……我不打算揭发谁,也不打算责怪任何人,我只是在这里自言自语罢了,你懂吗?”

当时的我忙着用手机摄像雨中的樱花林,快人快语的贝杜兰不停地问穆彤彤是怎样找到这处好地方的。就连一向冷静的林友亚也看呆了。

只是我女朋友余宫音撺掇我说反正要避雨,不如趁机去楼里探险。而林友亚总说她感觉阳光下的筒子楼,似乎有点阴森凄凉……”伴随着他们的回忆,我似乎身临其境,看到了韶华正盛的男男女女们在疯言疯语。

“真是好笑,林友亚你不是科学教的,什么时候开始相信鬼神了?“贝杜兰轻蔑地说。

“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难道你可以证明这世上没有鬼吗?你们看过《民国女学生宿舍》和《京城811号》吧?觉不觉得这很像那恐怖片里的情景--一座荒无人烟的老楼,一群不明所以的人,一旦进入房屋就将受到怨灵的诅咒,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啊!你不要说了!我要回去了!“余宫音尖叫起来,把刘耀勇的手抓得生疼,这花花公子只好停下手中的拍摄,安抚她的情绪,众所周知她从来就胆小。

“余宫音你这个胆小鬼!“贝杜兰还没骂完,刘耀勇却摇着头道:“真奇怪。“

“怎么啦?“穆彤彤问,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她发现的。

“你不是说这筒子楼早就废弃,十几年都没有人住了吗?可我刚才用手机近距离拍摄,却看到二楼左边的窗口里冒出人影!“刘耀勇把那段手机视频调出来播放,女生们都凑过脑袋去看,果然在若有若无地飘着一个影子。

“难道真的有鬼?“穆彤彤似乎显得很兴奋,“是不是不穿内衣的那种?这下就好玩了。“

“哼,难道不会是光线的折射作用吗?我看只有心里藏着鬼的人才会见鬼吧!“贝杜兰好像是吃了枪药了,讽刺地顶过去。

穆彤彤倒也不气,挑衅地看着她说:“那你这个不信鬼怪的人,一定敢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咯!“

“大家一开始是开玩笑,后来有点弄假成真了,似乎是有什么在挑动我们的情绪”,刘耀勇低声道。“穆彤彤一向心气高,敢作敢为,说罢,她径自往里走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见状也没拦着,反而发挥男生的优势走在前面,拧下铁栅栏上生锈的锁……贝杜兰自然不服输地跟在后面。”

那时候……

“那时候,是我说‘余宫音,我们也一块儿进去吧。你瞧贝杜兰对穆彤彤那口气,难保待会儿她们不会吵起来,我怕刘耀勇一个人应付不来’,多败兴啊。余宫音姣怯怯的说,‘可是阿亚,我怕嘛!’我大包大揽的说“没关系,我就在你旁边。”林友亚垂下视线,“如果不是我怂恿,她也不会死掉了。”

“都过去了”,说着,刘耀勇发了一回呆。“我还记得她们在后面喊着,你们别走那么急,小心点。“

林友亚接着讲述:“我们两人也一路小跑追上她们,之后……我们一起进到筒子楼后,就直奔那间冒烟的房间。这栋楼是老式结构,估计是学院在什么居民楼基础上改装了,房间还算比较大,女生宿舍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卫生间的外墙是桔红色,暖暖的很柔和。

门是在房间的中间,一推开门,只见屋子左手有一张床,右手有两张床,正对面还有一张。都是那种上下铺,一共可以供八个人同时安眠。中间摆了一些和教室里差不多的木桌,除此之外寝室都非常空,让人心里都有种荒凉的感觉。

不过也毋须担心,没人住的女生宿舍都这样,到了有人入住,就会充实起来,大家你放一点我搁一些,马上就会让整个房间到处都堆满了书,还有各种各样女生喜欢和需要的东西,说夸张一点,我还能闻出吃剩下方便面的气味,或者是看见还弥漫着久不肯散去的脂粉气,这样的寝室多有意思,比那种新建得干干净净的好多了,有十足的人气。

我们把整个筒子楼找遍了也没发现还有其他人。不过却被它的构造所吸引,这里的每间房设计理所当然的都一模一样。没有窗户。而且有些寝室门锁得好好着的,象没开过一样。我们发现只要用钥匙从外面反锁,里面就无法打开,在离开前,贝杜兰突然提议道……”

“不如我们玩个变种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吧。“刘耀勇回忆着,“贝杜兰是著名的素描快手,她提议每个人画一幅素描的自画像出来,藏在筒子楼里的一个房间,我们去吃点东西。等今晚十二点后,我们就再来这里'寻宝'。规则是自己不许拿自己所藏的自画像,只能去找别人藏的自画像,你找到了谁的东西,就可以向谁提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要求,他或她都必须照办,你找到越多的画像就能向越多的人提要求……

那时候,穆彤彤不知为何老是和贝杜兰过不去,她见贝杜兰一直望着她,便嘲讽地笑道:“玩就玩,我没问题。只不过,若你提的要求很无理,比如……让我去死,那我也得照做吗?

贝杜兰反唇相讥,我的心还不至于那么狠毒,倒是你,如果你真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好,那我也愿拿我的命来跟你赌,看谁更高贵!我赶紧跳出来解围,“贝杜兰,别说得那么恐怖。要玩我雨宫音也愿陪你们一起玩,但说好只是一场游戏,不许较真啊!“贝杜兰点点头,又问女生们:“林友亚、余宫音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林友亚神情呆滞,语气平铺直叙如同昨日重现:“我说,我无所谓,既然大家开心就一起玩吧,只不过余宫音她说……“

刘耀勇面现悲色:“宫音她说,我不要!这游戏也太恐怖了吧?还是午夜十二点到这种闹鬼的地方……我大白天都不敢一个人来呢!当下穆彤彤瞪了她一眼,“你不玩信不信回宿舍,我让你帮我洗一个月的袜子!贝杜兰也说:“你就是太胆小懦弱才总被人欺负!碰上真命天子也守不住!好好趁这个机会练练你的胆子吧!宫音委屈得嘟起嘴:“那我不要单独来,我跟林友亚一起行动可以吧!商定好后,我们把各自随身常备的绘画工具拿出来。“

刘耀勇对我解释道,“我们选择艺术系时,每个人可以选修一门艺术。但“画四个小时素描”是入门的本领,当时她们几个,或者是以异常惊人的气势飞快完成。或者是一点一滴消磨精神,慢慢完成作品,但无论是哪一种,作品都仿佛有强大的吸力一般,将一旁的人目光也吸引过去。这与当时的我简直是判若两人。

毕竟和她们不同,我的积极性早就枯竭了。因为一出生,我的道路就被父母安排好了,我只要按部就班的上学、从政、结婚生子就好。但只是去站在画的面前鉴赏鉴赏,我还是愿意的。毕竟拈花惹草,已经是我仅存的新鲜感了。说实话,那时候弱气的余宫音对我而言,也已经快要厌倦了。她也是我最后的女朋友”。

我对他的真情流露不知可否,管他是大众情人还是浪子回头呢,我只在乎听到的细节,没错,上次我们去筒子楼探险的时候忽视了,那些女生宿舍的门是可以反锁的。依正规途径,我和石苓人应该发现这个密室,再从中“恍然大悟”的发现某个不起眼的头发丝,接着一举侦破凶手的诡计……然而,我们只是普通的男男女女,既不懂犯罪现场调查,也不懂鉴证实录……

石苓人这理科生倒是给我演示过绅士的特殊技能,开锁。使用根铁丝,从对号的小锁、自行车锁,到汽车门锁,然后是最普及的圆筒挂锁,畅通无阻。这个阶段的最后一关便是就地取材,比如我头上的发卡。而我甚至连那种只能从里面反锁的门都没见过,很可能见过但没注意,只好另辟蹊径,从动机着眼了。

林友亚瞪了刘耀勇一眼,继续述说:“不久雨停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大家画好画,又回到筒子楼的二楼集合,却发现贝杜兰依旧站在原地,手中摇晃着她的自画像。“贝杜兰,你怎么不藏啊?“余宫音问。贝杜兰一转身面对我们,阖上素描簿,像刚刚一样走进最后的那个房间,把自画像放到墙体后面,道:“我就是要赌,谁敢在午夜十二点走进这间房,拿走我的东西!“

事后想来,这就是贝杜兰计划的开始。”

“是的,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但当时,没有人会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林友亚欲言又止,终于认命一般的说,“在离开樱花林的时候,她就私下用手机个别召集了我们,五个人中只有穆彤彤没在场,我立刻预感到了什么,只等贝杜兰开口。

她果然说:“其实,我的这个大冒险游戏完全是针对穆彤彤一个人设计的!我就是看不惯她平时仗着天赋和容貌,一副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模样!

我想她也很不爽我吧!所以今晚她一定会去我放自画像的那间房,刚才我用口香糖取了钥匙印模,你们画自画像的时候我已经出去又回来了,等她一进去我就把门锁上,让她在里边待一个晚上,你们谁也不许'救'她!“边说贝杜兰边拿出不知何时配好的钥匙,在我们面前晃动。我记得当时有人跳出来英雄救美……”

刘耀勇面无表情:“当时我就说,不行!你明知道穆彤彤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锁她一个晚上她怎么受得了!我急忙反对,并想夺过钥匙。而贝杜兰推开我的手,骂道:“刘耀勇你少在我面前装出那一套大情圣的样子!

你到处留情,现在有了余宫音不够,还喜欢穆彤彤,只因为她不喜欢你的宝马香车,对你的献殷勤不假辞色,所以你就更想把她上手。可她一直心高气傲的,只把你当白痴耍,你知道吗?你一个大少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甚至有人愿为你生为你死!现在却被穆彤彤把你的男人尊严踩在脚下,最后连自己的目的都不敢表明,就急急忙忙地抽身置身事外。你不觉得窝囊吗?你就是贱骨头!“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刘耀勇的拳头重重落在腿上,一脸的烦躁痛苦,“我把女人们当成玩具一样玩弄,把她们逼上了绝路,却正如我的父母瞒着我,恣意玩弄我的命运,要我成长为这样的大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在我心里,或许对其他人的爱与恨始终并存着吧。直到现在我仍十分感激贝杜兰帮助我认清自己。然而,恋爱游戏,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正所谓少年不识男人味,为找女人强说愁;而今拥有漂亮妞,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美女算个逑。君子好逑,爱一个人却是这么难,真真是“我爱的人不爱我”,太难受。但只能错下去了,不容回头。”

“当时我们都很震惊,反倒是余宫音看不下去了,”林友亚面色有些奇异,“那时候余宫音就小心地开口问贝杜兰,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呢?”而贝杜兰彷佛在玩弄手上的活饵般,悠悠开口,望著对方茫然若失之貌的她显得有些残忍,“你太老实了,余宫音!她对你就不过分吗?你天赋不行,成绩不好,在班上被她当下人们一样使唤,恐怕整个首都艺术学院都知道了!““贝杜兰,说话注意点!“

我看到余宫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便指责贝杜兰不该说得这么尖锐。可贝杜兰立刻转移了目标,“还有你,林友亚!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之前的出国画展原先内定的参赛作品是你吧,只不过不知穆彤彤用了什么手段夺了过来,让校方决定临时换人!我就不信你不恨她!霎时,我们都静了下来。“

我麻木的听着这一男一女说相声般转述,好像在看一出滑稽戏:“最后贝杜兰清清嗓子,放轻了声调:“我这也是想帮大家出口气嘛。一直以来,我看够了穆彤彤自命不凡的眼神!不管你再怎么辩解,说什么艺术要和现实接轨,穆彤彤都一副傲然清高的德性。任你精明强悍、世故圆滑、明智、练达、成功,为人处世的段位不知比她强出多少倍。可在她的意识中,你就象摔打了半天还会掉渣的土包子,在她面前,我会觉得出卖灵肉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就算你没拿钱,也拿了钱以外的东西。

艺术是无价的,但艺术家要吃饭。首都居,大不易。你为了住在这里、活在这里、赖在这里,总要随波逐流。可被她一眼看去,好像你就是个卖皮肉的!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孽种罢了!天底下哪有不贪腥的猫!明明想要,干吗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存心讽刺我们吗?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一定很想给她一点教训吧!再说,如果到时她肯求我们,承认错误,我们也就没必要锁她一晚上,看情况再放她出来咯!这一次,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点头,没有人反对了。午夜,按照计划,当穆彤彤走进筒子楼的那间房后,我们……就在外边把门锁上。“

“哼!“我把咖啡杯重重摔在桌子上,目光扫过,石苓人正在吧台那儿磨咖啡,我几乎忽视了他的眼神——不知道全世界的咖啡师是不是都是这样,永远一副吊儿郎当,自命清高的德行。但绝对不是每一个服务生能拥有如此锐利、看空真相的双眼,还有浑身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沭的气息,他似乎也听到了全过程。

我终于彻底理解眼前的这些人。她们是受害者,更是加害者,人类的行为有好有坏,并没有固定的模式。

刘耀勇看似收敛起年少轻狂,总是彬彬有礼地热情对待着任何一个人,而在我看来这却只是从骨子里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别人鲜有可以捕捉到那一双眼睛的焦点,好像在他的世界内什么都无足轻重,什么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林友亚外表热情奔放,其实打从骨子里是个天生的女演员,连自己的人生角色,也都是演出来的。这在我这个干物女看来,根本无法想像吧——

就连那个叫做”小俞”的年轻人绝非等闲,容貌虽然端正斯文,但我相信他骨子里绝对比刀子更加锋利。

那些人简直快疯了。全都像表面自主独居,骨子里却是河边公厕,混着乱七八糟的废水。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源于她们的出身门第,将控制他人、玩弄他人为乐的傲慢刻骨铭心。岁月流逝,男男女女都长大了。小孩变大人,不经世故的小女孩也变成女人,变成别人的母亲,某人昨天还很清高,今天可能就变成卑劣无比的家伙;爱也可能在一瞬间转变为恨。对别人的信任,有时可以赢得回报,有时却换来背叛,并无明确的对应关系。只有穆彤彤、敢爱敢恨的穆彤彤……永远活在她黑白分明的世界。

后面的故事,我几乎不忍心听下去。

刚开始,穆彤彤自然是又吼又闹的,要求这些人们放她出去。可贝杜兰没有理会,还把这当成是笑话。后来,穆彤彤被逼急了,直骂贝杜兰卑鄙无耻,还说贝杜兰是嫉妒她,出去后大家走着瞧之类的。贝杜兰越听越生气,最后扔下一句:“那你永远都不要出来了!“就跑了出去。

可能是真的害怕了,穆彤彤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就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她身边一样,她疯了似的连声尖叫。其他的人怕闹大了,特别是刘耀勇,他冲出去找贝杜兰拿钥匙,筒子楼里一时只剩下林友亚和余宫音、穆彤彤三人。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惨叫……

“啊!“我吓了一跳,抓紧手机。

刘耀勇木然地说,“穆彤彤最后一声惨叫过后,林友亚和余宫音吓坏了,知道她一定出了什么事,等半个小时后,贝杜兰和刘耀勇回来开门,只是来得晚了些。我们才发现穆彤彤双手握着一块书桌碎片,刮烂了自己的脸。而心口周围是一片鲜血,把她的白丝裙都染得暗红,她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双大眼睛像饱受恐惧折磨似地圆睁着……

我看见林友亚走过去伸手颤抖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往地上一倒,无力地说:“没气了,穆彤彤她,她死了!““怎么会这样!“余宫音失声痛哭起来:“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做!“惭愧惭愧,身为男子汉的我,理智冷静全没了,一个劲地直摇头,贝杜兰也说不出话来。“早知道就不这么做了!“余宫音边跑出去边带着哭腔喊:“我们报警吧!““不能报警!那会毁了我们大家的前途!“贝杜兰赶紧追了出去。林友亚倒是保持镇静,她对我说:“你先留下来,我去看看她们!”

“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们的时候,余宫音看来已经被贝杜兰劝住了,她面色惨白,眼角不停地渗出泪水。”林友亚补充一句,“贝杜兰咬咬牙,看得出她也是很努力才使自己冷静下来,她认为我们现在只有先回去,把穆彤彤的尸体处理掉,再来商量其他事!我们再次回到筒子楼,就看到刘耀勇找来了一个大麻袋,正把穆彤彤的尸体往里装。那时我们都太惊慌,根本没细想为什么一直喜欢着穆彤彤的刘耀勇可以这么冷静,他的心未免太狠了!

然后他背着穆彤彤的尸体,一言不发走起来。我们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筒子楼附近的樱花林里,才摸黑把尸体掩埋了起来。清理完现场后,我们在樱花林的树下,开始相互指责和推脱。余宫音甚至脱口而出,说穆彤彤也许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她的话震惊了所有人,我们心里都盘算着这种可能性,但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人可以完全从“穆彤彤之死“中抽身。

最后经过了商议,我们决定一口咬定穆彤彤是失足坠楼而死--因为早在来筒子楼前,我们就听到传言,说那附近从很早以前常常有学生失踪身亡,尸骨未存。在此过程中刘耀勇始终一言不发,他沉默地盯着林地,表情很是怪异。与其说是无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突然死去,深受打击,还不如说他有着比我们更多的恐惧和烦忧。后来,我一直在想……”似乎想起刘耀勇决绝的目光,林友亚打了个哆嗦。“当然,我可能想得太多了,这些日子,生不如死的不止刘耀勇一人。我也是如行尸走肉一般,有时神经会错乱,不免想入非非了,有时产生梦游都浑然不觉”。

我看到刘耀勇不为所动的脸,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刘耀勇淡淡的道:“开学后,我们才报警,一连串的审讯我们都挺过来了,没露出什么破绽。虽然有人怀疑,但穆彤彤家没人来不依不饶,而我的父亲本是名誉校董,加上动用了家族在政商二界的影响力,通过教育部的一位官员,说服了校方放弃追查,整件事才算平息。但我们四个人的关系却在相互猜疑中破裂了。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再回忆起那次凶案,总之那件事之后,我们四人就很少一起行动。贝杜兰考了雅思,在新东方过语言关,大约三个月就要去大洋彼岸留学,林友亚你夜夜笙歌,在夜店声名鹊起,可惜孤独之心并没有得到解脱。

至于我和余宫音,她加入“星空画社“交了新朋友,有了新的环境展示自己,我被家庭禁足,断绝了经济。我竭力恢复名誉。不和狐朋狗友来往,开始承担家族企业的工作,还积极参加许多慈善活动。所以周围的人更夸我浪子回头。现在又是什么都有了,票子、房子、车子、漂亮女人,这些世俗的东西一个个都有了,然而,丰厚物质的包裹下,我并不开心,因为没有友情,爱情连半吊子都不是,路上捡来的东西就是不甜。

之后我们都很少回学校,其实我们就算常常碰面,也只能当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对于穆彤彤的死,我是否知道得比你们多,我发现了什么你们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了吗?又或者……真有“凶手“,那会不会就是我?

的确我有杀人动机,由爱生恨么?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穆彤彤,我的家里卧室墙上全是穆彤彤的画作,我的电脑里全是穆彤彤的照片,穆彤彤的画展,我几乎场场都来。名誉就那么重要,值得我伤害这么爱的人?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唯一我真爱的人,也被我的怯懦害死了,而我甚至无法保护她的尸身。只因为我这样的人不能被卷入谋杀案。只因为,我们刘家根正苗红的名誉不能因为我们俩受损。她的死亡,结果让我认清了自己是多么的卑鄙无耻、丑陋懦弱。而且自己还当了一个协从杀人犯,我,愧对男儿二字。但现在……”

刘耀勇看着我:“我依然很难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不同的是我想通了,既然我不能自己去揭发,那么为什么不能帮助别人将这个肮脏的秘密揭露出来?我明白这个道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不过,幸好还不是太迟。

所以,我今天来了,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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