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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3 杨超终来归(1 / 1)

杨超走后,苏成不由得失了会神。

转身,陈跃还在原地,呆若木鸡,神志不清。陈跃变成这样的原因,苏成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

苏成强烈感觉这事肯定与那被杨超称为招魂老道的老者有关,可那招魂老道是谁,他并不知道,招魂老道对陈跃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当下,四下巡视一番,只觉得此地离杨超等人所在的那客搂较近,便把陈跃带过去。还是杨超等人所在的客房,这间客房很宽,除了杨超等人每人一床外,另外还有一张空床,苏成便把陈跃扶躺在那张床上,并命人去叫了郎中来。

与此同时,杨超逐个查探了几个战友,他们已不同程度恢复,但都被点了穴道。

虽被点了穴道,手脚不能动惮,但杨超等人都是有意识的,他们知道这次多亏了陈跃的救治,否则他们几人即使活命也是残废人了。此刻,杨超解开了几个战友的穴道,一个个苏醒过来,活动了身体筋骨,都是大喜,庆幸捡回一命。

可军终归是军,贼终归是贼,军贼不两立,既然今日不死,那自当回归军队,为日后剿贼雪耻而准备。

当即,几人商量一阵,便准备起身离去。

另一边,陈跃呆呆躺着,已有郎中到来。那几名郎中细细查了陈跃全身,无一能找出病因来,都道陈跃身体一切正常。

杨超和几个军官要走,苏成也再未挽留,只是在陈跃床边目送他们起身出门,心思都在陈跃身上。

杨超等人看了一眼苏成和床上呆若木鸡的陈跃,终归是近前来道了个别。因知道几人的命是陈跃救下的,看着陈跃变成这般模样,苏成等人无力施为的样子也让人心中不忍。心念微转,杨超还是告知:“这位神医是中了招魂老道的招魂术,一般情况下一个时辰内自会回过魂来”。

杨超说完,便带着几人踏步离去,头也不回。

知道陈跃没有大碍后,苏成悬着的心落下一点,但却又是看着杨超等人的背影失了会神,刚放下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

今日之内,先是齐王府来了一个古怪的招魂老道,再是杨超回归而去,这顺义堂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了啊,这边的行动显然已经被齐王给盯上了。杨超等人回去后,定然会禀报这顺义堂的种种情形,说不定不日便会有大军前来,把这大好的局势扼杀在萌芽状态。这么想着,苏成又有点后悔救下杨超等人来。

这边情况有变,苏成终究是放心不下,急急地叫人拿来纸笔,把近日发生的事写下来,给秦汉飞鸽传书过去,让他定夺如何对策。

。。。

杨超等人出了顺义堂后,却不知自身身处何方,看见前方有数人正在地里劳作,杨超便上前询问:“请问我们现在这里是何处啊”?

“这里是青山县,东夷山区”,一个中年男人停下手中的锄头回答。这几人本是顺义堂安置的流民,顺义堂里也常有五湖四海的流民到来,所以杨超等人问话说不知此地他们也不觉得奇怪。

“哦,从这里去官道怎么走啊”?杨超似乎是明白了一些,继续发问。

“从这里一直往北,一百来里便到了”,中年男人据实回答。

“你们是这里的住民”?杨超看到这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菜圃、茶园,不由发问。

“不是的,我们本身是晋中郡的百姓,那边战乱频繁,我们一路逃难流亡到齐郡来,听说这东夷山上有个顺义堂,专门安置流亡百姓,所以才到这里来的,到这里前后也不过一个月”,中年男子眼里闪出几分庆幸。

“安置流亡百姓?怎么个安置法”?杨超不由得好奇,在他眼中,顺义堂不过就是个匪窝贼窝,匪贼向来都是打家劫舍的,居然这里还安置流亡百姓。

“就是给流民和难民分田地、房屋和粮食,教育孩子读书识字,保护大家安全”,中年男子说着竟然有些哽咽,“外面都是战乱不断,食不果腹不说,哪天丢了性命也未可知,没有哪里像顺义堂一样,把我们当人对待的”。

“是啊,是啊,二当家还经常带人去官府打劫,劫了粮食来分给我们呢”,另外一个中年男子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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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一听,他们口中的二当家劫的粮食,其中还有一批正是自己押运的,心里不禁一阵恼火,可听到是分给流民、难民了,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军,对方是贼,可是自己却是在参与战争、屠戮百姓,而对方呢,他们却在安置流民,拯救苍生。这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军人身份吗,而对方又是自己所不齿的贼匪吗?

但这样的心理挣扎也是稍纵即逝,杨超十五岁从军,一直跟随赵拓大将军左右,一直受到的教育都是军令如山,坚决执行,如今押运军资军备出了问题,那自己自然要回去承受军法处置。于是杨超等人谢过那几个农人,继续向北行去。

一路走来,在顺义堂控制的范围内,到处都是男耕女织、庄稼生长、百姓安宁,杨超等人看着自己一双叱咤战场、践踏百姓田园的双手,竟然是生出些许罪恶感来。

此情此景,苏成的话又在杨超的耳畔回荡起来:“在你心中,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你们反叛朝廷、掀起战斗、民不聊生就是正,而我们劫富济贫、安置流民、拯救苍生就是邪了”?“军人首先是人,是保卫百姓安居乐业的人,如果你如此是非不分,你才是真真愧对于军人这个称号”……

杨超心中默问自己:我是军人,军队所到之处,百姓畏惧、四处逃窜,这样真的很威武吗,这就是我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吗?而那顺义堂,真的就是匪窝贼窝吗?

他心里动摇了,这顺义堂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上了一堂军队里永远也无法学到的民生课。不过他们依然不停地向前走着,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官道了,对于官道周围的景物,杨超都是有印象的,更何况,之前他们在这山前与苏成打了一场生死之仗,这里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地方。

再往前,他们看到一个土坡,上面立着一块石头,石头上书“意志坚如铁”五个大字。

杨超隐隐约约觉得这字代表些什么,便命令随行几人一起把土坡剖开,果然,土坡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土坑,土坑里整整齐齐地掩埋着那日牺牲的数百士兵。

这一刻,杨超的眼睛终是湿了。

其实,苏成手下留情,饶了他们几人性命的事杨超知道;苏成费尽千辛万苦,找人为他们治病疗伤的事他也知道;苏成一心想要他归附顺义堂,而顺义堂是以拯救苍生为使命的,这些他都知道。只是,那些随自己同来的战友都牺牲了,死于苏成的手下,自己这个领军之人怎能独活,怎能去归附那个杀害自己战友的仇人,这是杨超心里过不去的坎。

此刻,杨超看着长眠于此的战友,心里一下子释然了。

在苏成这里,每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即使这个人是敌人,是对手。他的每一个战友,都得到了应有的尊严,他们安眠于地下,头顶是“意志坚如铁”的碑牌,那是一个对手和敌人对战友们最后的尊重和肯定。

杨超突然觉得,在军营里打拼了这么些年,自己算是活明白了。大丈夫身在世间,苦苦打拼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尊重,不过是为了做一番事业,有利于天下苍生。而这些,他所在的那个部队给不了,骠骑大将军赵拓也给不了,那里没有人情,没有苍生,有的只是军令,有的只是杀戮。而今天,他想为自己而活,做一番无愧于心、无悔于世的事。

那一日,杨超等人重新把牺牲的战友埋好,把那块“意志坚如铁”的石碑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是长久的拜别,在此修整了一夜,然后毅然决然地朝顺义堂的方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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