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臭啊!」
不知是什么人发出的惨叫,源五郎险险闪出店外,已闻到内里臭气薰天,目中所见,恶心到了极点。
目睹那些人身上沾着因目标消失,而泼在彼此身上的臭屎,疯狂冲出做着追杀,而自己身上似乎也有那么一两滴不该有的臭味,这名素来冷静自恃的美男子,终于也失控了。
「真……真是忍无可忍……」
(雨花神剑,春城无处不飞花!)
使着花家最顶尖的掌门绝学之一,密密麻麻的剑劲牵动气流,交织成网,把迫近过来的敌人全数宰杀,切割片片,凌厉的杀着,连在不远处与人动手的妮儿也看得一惊,剩馀的袭击者更吓得一溜烟撤退老远。
「好厉害的剑法,你这娘娘腔也有一点本事嘛!」妮儿狐疑道:「这感觉是花家的武学路数,你为什么会用花家的武功?」
「凭着天心意识,你可以模拟任何你看过的武学,即使是小天位,也可以模拟出七成了。」
向妮儿作出解释,源五郎口气有些微欠佳。这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战斗,虽然说好逸恶劳的自己没什么兴趣和强者对战,但怎也比打这种狗屎仗要好,日后光是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更叫人失望的是,自己只因为这种小场面使开始情绪失控,实在是不够成熟。
回忆起来,无怪当日以李煜武功之强,也不得不改扮,以他人身分行走江湖,像这样的日子真是有够疲惫的。而这样看来,也不能怪李老二的脾气坏,换作是任何一个天位高手,置身于这等情境,等耐心被磨光以后,最后大概都会放手大杀,干掉所有碍眼的家伙,换取片刻的清静。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开宗立派,人多一点还是有用的。」妮儿有这样的感想,她开始明白,就算武功天下无敌,假使只有一个人,还是很吃亏;好比今天,倘若两人身边有数万雄兵随扈,便是赏金再高,那些杂碎们也不敢上门吧!
「是啊!你想的没有错。」对妮儿点点头,源五郎道:「不管武功怎么高,一个人能做的事到底有限,好比现在……」
一场混战结束,两人必须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想吃饭吗?很抱歉,饭馆里的伙计、老板、厨师,甚至方圆数百尺之内,所有人早就吓得逃光了,放眼望去,除了尸体,就只剩自己两个人。
妮儿有种很怪的感觉,自己明明是胜利了,但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窘状呢?凉风吹在身上,看着冷清的街道,四周许多被波及而倒塌的房屋,少女只感到一种被孤立的孤伶感。
「感受到冷了吗?所以,这就是建立自己势力的重要了。而我到现在也才体会,我们家的李老二还真是伟大啊!」
源五郎已叹气走入一间尚完好的民房。他探出半个身体说话的同时,已经穿上一件这家女主人用的围裙。
「肚子饿了吗?还不来帮忙!你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少武林高手都烧得一手好菜了吧!」***
白家六艺创于九州战后,由历代白字世家高手所集创,千锤百炼,与其他几个世家相比,更是一个完全与三贤者武学无关的体系。
昔日白家家主白金星曾言:「虽称六艺,但仅凭核融拳、光电腿、乙太不灭体,如修无相诀,便足以傲视大地,与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一争短长。」
无相诀并非六艺之一,白金星之言,只要能修成六艺之前三,便足够问鼎天下。这话的真假不得而知,因为那时的风之大陆尚没有所谓的七大宗门,而在三大神剑均未曾出手的情形下,白家确实一度天下无敌,声势骇人。
不过,或许是前三艺太过着名,而白家高手们又刻意忽略,以致于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究竟白家六艺的后三艺是何等惊世绝学?
艾尔铁诺历二六七年,白家发生所谓的大灾变,所有高手一夕死绝,在那之后,白家六艺使成了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幻影神功,会出来行走江湖的白家子弟,顶多也只获传无相诀、乙太绵身,在七大宗门英杰迭出的此刻,人们多数都忘了这六艺神功一度在大陆上闪耀的锋芒。
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兰斯洛知道自己练的必是一等绝学,但却不太清楚这些功夫的来历。在暹罗事件后某天,小草扔来三本分别名为「核融拳」、「光电腿」、「乙太不灭体」的破书,要他记熟后毁去。
这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那些根本就几乎是古董的东西,反覆翻个几遍后,自动就尸骨无存了。一个月后,小草再来对这些东西作出解析,让兰斯洛完全领悟,跟着就练了起来。
相较于其馀两门,乙太不灭体是兰斯洛的最爱,唯一的缺点就是每次过度施用后,像浑身精气给抽得精光一样,得要休养个六、七天,才能恢复元气。练着练着,兰斯洛偶尔也有疑问,这些东西绝不是一般的庄稼把式,更不像寻常武馆授徒所贩售的「秘笈」,小草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这是雷因斯白家的功夫,我是雷因斯人,拿得到这些很正常啊!」
才怪!这根本一点也不正常。
「嗯……不告诉你。我还没嫁你耶,如果什么都让你知道了,那多没意思。」
问得意了,小草笑着倒入自己怀里,嗔声撒娇,就这样搪塞过去。好在自己本就不是爱追问到底的人,她不愿说,自己也就不多问,不过,有时候看起来,这位红颜知己还真是一身的神秘。
就像现在这个自称是「阿草小姐身边奴婢」的大美人,也不知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当慢慢回忆起那天的险状,兰斯洛这才想起,在自己昏迷前,依稀有见到枫儿的出手,炽热火劲令己有些熟悉,像是东方家的炎劲,但在许多地方又有不同,更重要的是,这美人儿绝对拥有天位级数。
如今的大陆,拥有天位修为绝对足以雄霸一方,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去当小草的奴婢?小草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兰斯洛大人的问题,我本该知无不言,」向枫儿问起时,她缓缓道:「但这问题既然与小姐相关,我不能擅作主张,还是让小姐亲自回答您吧!」
连着几天,众人都藏身在枫儿家里的地下密室,外头风声太紧,不是离去的好时机。
透过枫儿,兰斯洛这才弄清楚自己那天干了什么事。
这一代的艾尔铁诺皇帝曹寿,便如其祖先一样贪花好色,抛开政事不理,整日在宫中过那荒yin无道的奢华生活。自从有了精通各式玩乐小道的石崇为伴,更是肆无忌惮,常常微服外出游乐。这趟他们听说自由都市的红牌歌姬将在利加斯演唱,便扮作寻常富商,跋涉赶去。
或许是对点召嫔妃感到无趣,曹寿想玩新鲜点的花样,就是凭自己的个人魅力,掳获冷梦雪芳心,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事。以他的「才气相貌」,这当然只是痴心妄想,但一众随行侍卫却被严令吩咐,切切不可露出破绽,阻了皇帝陛下的泡妞兴致,也因此,兰斯洛得以在人群中靠近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艾尔铁诺皇帝,还把他揍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
在艾尔铁诺的强势要求下,利加斯城被搜得天翻地覆,就连城主的居室也给搜过,但始终没找到「刺客」。枫儿的住处设计得极巧妙,又有术数高人设下诸多障眼法,除非有天位高手凭感应搜索,否则一般人就算有所发现,也只会视而不见。幸运的是,曹寿被兰斯洛打寒了胆,当天就在石崇、花残缺的保护下,赶回艾尔铁诺。
连着数天,除了龙枪气劲无法驱出,兰斯洛身体已经康复,有了地界顶峰的自保能力。他想尽快赶往基格鲁,找小草解掉自己体内毒素,拥有天位功力后,找那紫衫贱人报仇,但枫儿却希望再等两天,等一个人。
为免闲杂耳目,枫儿辞退了原本的仆佣,屋内仅有她、兰斯洛、有雪和其妹,也就是那日兰斯洛见到的年老少女。
枫儿说,妹妹身上有病,以致相貌异常,行动、说话均是不便。这些全没关系,因为少了照顾病人的仆佣,兰斯洛在深表同情后,便把可怜的雪特人一脚踢过去,担起看护的重责大任。
「老大,为什么叫我去照顾那智障三八?这太不公平了,我们不是有难同当吗?」
「我只说把好的分你一份,没说要替你扛坏的部分。难得有人喜欢你的蹩脚故事,你这雪特人该偷笑了!」
被兰斯洛一瞪,有雪只有哭丧着脸,对着那明显智能不足、偶尔流出口涎的小听众,努力说着各种童话故事,博君一笑,勉强说来,双方倒是相处得其乐融融。
平时只见到轻微的咳嗽与气喘,但到底是什么病,会让一个年轻少女变成老太婆似的?兰斯洛实在搞不懂,他曾向枫儿提议带她妹妹去见小草,一并医治,但枫儿仅是摇摇头,默不作声。
那也是这位冰山美人惯常的表达方式:绝不多话,回答询问时只简单地点头或摇头。事实上,一天里头,她几乎也没有讲些什么,和妹妹相处的时候,她默默地做着事,和有雪更是只有短短只言片语。
因为这样,相形之下,兰斯洛受到的待遇就比较特别。
说来或许很奇怪,几天相处下来,有雪和兰斯洛都感觉到,「对人嘘寒问暖」这种事实在不合枫儿给人的感觉。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这点可以从她照顾妹妹的细微动作中看出来,但姊妹两人是血肉至亲,兰斯洛仅不过是个外人,竟然能享有同等待遇,这就很让人不解了。
仍是寡言静默,但在对着兰斯洛的时候,枫儿明显付出关心,常常为着他的身体情况而设想,虽未言语,眼神中却早满溢着浓浓的关切。
兰斯洛为之感动,因为在这世上,会用这样真挚眼神凝视自己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但他也在想,枫儿这样重视自己的理由何在?
因为自己是她妹妹的救命恩人?因为自己是她主人的亲密爱侣,爱屋及乌?这两个理由都有点不太对头,有雪和小草之间的关系很好,绿儿遇险时他也在场,可是枫儿对他的态度就实在不怎么样,有礼、冷淡、微带谦卑地拒之千里,向来善于对人嘻皮笑脸拉关系的雪特人就曾不只一次向兰斯洛哭诉,他撞着了大冰山。
那会是为了什么?当身体康愈,脑子渐有空闲胡思乱想,兰斯洛便忍不住猜想这谜题。有点可耻,但最后归纳出来的答案,却是「该不会自己又走桃花运了吧」。
平心而论,自己好像很有女人缘,而且还是美女缘。在生命中的三个重要女性,小草、风华和妹妹妮儿,都是各有特质的人间绝色,假如把仇人也算上,那个叫紫钰的也是罕有绝艳。虽然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吸引美女的长处,但每当与枫儿的视线相触,兰斯洛便不禁想着:「唉!真是罪过,这大美人该不会迷上我了吧!」
为着这份惶恐,他亦向有雪求证。
「我的天!老大,又有女人迷恋上你,这难道不好吗?妮儿和小草小姐是美女,暹罗沈园里的那个是美鬼,咱们家老三是美男,你身边总是围绕着美的东西……」
说到这里,有雪忽然垂泪长叹:「你看看我吧!活了大半辈子,半个女人都没碰过,倒是美女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现在还沦落到要跟智障讲故事……
面对兄弟的哭诉,兰斯洛也仅能苦笑,然后独自思考自己的问题。
「好好练!不准停!不准休息!给我练到流出眼泪为止!」
源五郎坐在树稍,随着枝头摇晃而上下摇动,同时也挥舞手中树枝,高声斥喝,学着当日暹罗城中,李煜调教花若鸿的严苛模样。
盘膝端坐在树下,妮儿双眸紧闭,像是在静心参禅,但睫毛的高频率颤动和面部的表情,显示她并没法成功地静下心来,除了自身杂念外,那像只猴子一样在头上又跳又叫的源五郎,也是让她想起身用深蓝的判决轰掉周遭一切的主因。
因为源五郎的一句话,「凭着天心意识,可以模拟任何你看过的武学」,妮儿大惑兴趣,赶路之馀,放下身段向源五郎求教。
少女的习武天分,是源五郎前所未见的高,比她兄长兰斯洛尤有过之,但是,或许正是因为天分太好,当日独自习武时,诸多难关被她轻易越过,少了一些常人在突破难关时的领悟。
用自身的天心,去模拟武学外相,这对天位高手并非难事,不过源五郎却想趁这机会,多给这刁蛮丫头一些磨练,因此就从一些不着边际的地方开始训练。
「太烂了!你看看自己的模样,你的心比鸡窝边的草还要乱,这样子怎么能领悟上乘武学呢?身为你未婚夫的我真是同感羞愧啊!」
「你说够了没有!」
终于忍不住,妮儿反手一拳,击中背后树木,天生神力加上集中发劲,轻易把整棵树给击断。
「哎呀!又发脾气了?」
在脚下树木倒地之前,源五郎轻巧地翻身落地,还及时拦住了击向面门的一掌。
「拦截成功……哎呀!这招太毒了,妮儿小姐你插我眼睛!」
「你再对我胡说八道,我不只是插,连你两颗眼珠也挖出来!」受不了一再撩拨,妮儿气呼呼的转身,同这家伙请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别这样啊!妮儿小姐,在敌人面前暴露你的愤怒,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不利。」顾不得再捂着眼睛喊疼,源五郎拦在妮儿身前。
「反……反正我只要把毒解掉,回复我的武功,就可以应付一切,我根本不需要学你那些杂技。」
妮儿抗辩着,却看到源五郎正从掌心变出几个火球,交错抛掷着,应己所言表演杂技……这个死人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怒不可抑!
「不开玩笑了。」见妮儿又将大发脾气,为了眼睛着想,源五郎收起火球,道:「凭小天位应付一切啊,早五百年或许可以吧!现在以你的功力,最多在大陆上排名前二十,真发生了什么危险,并不乐观啊!」
「胡说!人家都说艾尔铁诺是世上第一强国,我这两年在艾尔铁诺、自由都市可没遇过对手。」这是事实,要不是最近这些日子的遭遇让妮儿发现,武功高并不足以应付一切,她的话或许会更自满些。
「天位境界共分四层:太、斋、强、小。你现在不过是最未的小天位,这么快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吗?别说强天位,便是在眼下的众小天位中,妮儿小姐也不见得能独冠群英啊:」
是时候让这大姑娘学些东西了,绝顶天资让她学武学得浑然天成,但如果什么东西也都是不清不楚,早晚会惹出大麻烦。
在妮儿的疑惑中,源五郎解释着有关天位力量的知识。
天位境界中,堪称绝世无敌的太天位已有两千年未再现于风之大陆,在这战乱规模有限的年代里,就连次一级的斋天位也没听说有谁修成。
眼下称雄于大陆约三大神剑俱是强天位级数,再下来,就是妮儿所拥有的小天位。
「若是早个几十年,小天位的你便有在大陆上翻云覆雨的资格,但阿朗巴特魔震后,天地元气骤变,天位高手大量重现,以你如今的武功,顶多在大陆高手中排行前二十。」
所谓的天位力量之秘,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晒,就是把充塞于天地间的庞大能量,与自身内力结合,一拳一脚俱含天地之威,看在常人眼里自然就有着神一般的气势。
结合过程中,需凭着一种名为天心意识的智慧,共感应两者问的结合点,以最适合自身的方式融会天地元气于体内。天心意识修为越高,便越能忘却自身存在,融入自然造化轨迹,与天地元气作着最纯粹的结合。
「心里的杂念越多,愤恨、迷惘、贪欲……这些都会令你的天心落于下乘,使得结合过程障碍连连,大幅削减威力。天心越纯,能结合的天地元气量也越大;当然,如果你自身内力极强,比起内力不如你的对手,也就能结合更大量的天地元气。勤修内力、锻炼天心,这是天位高手提升自己的不二法门。」
源五郎叹道:「妮儿小姐的资质实在恐怖。寻常高手必须要经过多年锻炼,甚至经由宗教途径、参禅,洗涤自身心灵,得到清静,而在那片清静中,找到天地造化的轨迹,天心乍现,才能结合天地元气。但这最难一关却没能限制到你,你毫不费力地就能把心与自然结合,连运转天心的形式都不必,迳自使用天位力量,这种不着外相的境界,是我们梦寐以求,纵是斋天位高手亦不见得能拥有的清静,在你来说,却只是种自然……」
相识以来,不管是动脑筋、耍嘴皮,看似吃亏的源五郎总将妮儿吃得死死,现在听他这么衷心地说着佩服,妮儿暗里着实欣喜,骄傲地抬起头,哼了一声。
「可是,人不能一辈子靠天资吃饭。我们的李大剑仙已经在他灭国之祸后领悟了这点,我希望妮儿小姐不用重蹈他覆辙。天才是种珍贵的存在,但将一切难关视作等闲,你就会失败在一些自己想不到的小地方。诚然你的天心浑成,但始终不知天心为何物,你的武功就少了几分圆滑度。好比说,将内力附在这件树叶上,你可以把那棵树击碎……」
源五郎拾起一片叶子,随手往旁掷去,借物传劲,轻易肥旁边一棵榕树炸成粉碎。
「但若使用天心,把你的内劲集中变化,就可以有更多的效果。」
这次是几片树叶连环掷向四方。一片飞射向一颗大石,轻易将大石削成两截;一片击向地面,炸出老大坑洞的同时,叶片完好无损;一片轻飘飘地落到两人身后的树木,哗啦一串声响,树木完好,但枝头上的所有叶片刹那间齐被震落,纷飞如雨。
「天位高手彼此对战时,如果你能善用自己的天心,就能以最小的力量,巧妙突破敌人的护身罡气,在对方强招未发之前,给他意想不到的一击,只要运用得好,面对同等力量的敌人,你甚至可以轻松地以一敌数!」
「哼!你变戏法的功夫倒是一等一,这么爱作怪,干嘛来当强盗,去马戏团岂不更有前途?」
「马戏团?有啊!在我面前可不正坐着一头老虎吗?」
些许呆愣,妮儿才省悟自己又被嘲笑,怒气直冲,一拳就挥了过去。
源五郎侧身闪过,笑道:「不闹你了,说正经的吧!你修炼的天魔功必须以天位力量发出,才会有吸蚀物体的异能,但既然你会白家的双重禁咒曲,如果你不打我,我倒是可以变个替代方案出来喔!」
第六章前尘往事
在众人静待风声稍缓,以便离开利加斯的这段时间,兰斯洛三人固然是成日待在屋内,不敢随便外出,枫儿却是每天固定时间出门,过得数个时辰,才携着食物回到屋里。兰斯洛便大感好奇,难道道美人在利加斯还有固定工作吗?看惯了她那副冷清自若的模样,分外想让人了解她身上所有秘密。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把有雪的阻拦置诸脑后,紧蹑着枫儿离屋而去,想瞧瞧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枫儿披着一袭斗蓬,头套掩住丽色,灰朴朴的服色看来极不起眼,也没施展轻功,迳自在冲上走着。
作着些许易容改扮,兰斯洛紧跟在后,街上警备仍严,但已不似先前数日那样,处处是卫兵搜屋寻人,看来很快便可以离开此地了。
穿越几条街道,转了个弯,兰斯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已是利加斯的烟花区域,妓馆歌楼林立,枫儿一个好女儿家,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怀着几分惶恐,兰斯洛瞪大眼睛,目睹枫儿走进一家装潢极为豪华的妓馆。
「不……不会吧,枫儿她……她怎么会是……」
不敢置信地呆愣着,但片刻之后,入目的景象粉碎了兰斯洛胸中仅馀的希望。
恰到好处的浓妆增添了艳丽感,穿上性感昂贵的华服、曳地长裙,枫儿就和一群类似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对往来行人笑语盈盈。在那群女子中,短发的枫儿是那么脱俗出众,令行人惊艳止步的美,迅速便为店里招揽大笔生意。
假如靠近些观察就会发现,和平常冷漠却真挚的态度相比,枫儿此时的笑容极职业化,了无生气。但兰斯洛却看不下去,从惊愕中回复后,掉头就走。
步伐越来越快,到他开始奔跑在街上时,兰斯洛仍然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那真像是场恶梦。
回到屋里,兰斯洛气呼呼的模样,也让有雪不敢轻易招惹,只能自叹倒楣地多喝口水,将已经讲过的故事变化再说。
当天下午,一直躺在床上听故事的绿儿发病了,旁边的有雪慌得手忙脚乱,虽早知道这女孩有病,但这几天一直仅看到她的咳嗽与气喘,实不知病发起来的严重。一种出自体内的莫名剧痛,让女孩受着极剧烈的煎熬。
不知道病名与病因,只看她颗颗豆大冷汗不住流下,全身痉挛抽搐,两眼翻白,昏去又醒来的模样,在旁的兰斯洛与有雪就能充分感受到她的痛苦,深深心惊。
过没多久,枫儿似一阵风般急冲进门,血缘与天心意识令她感受到妹妹的病发。脸上的浓妆未卸,身上也仍穿着那件华服,她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几分犹豫后,终于狠下心来,从中倒了一滴绿色液体进妹妹口中,之后,也只能像兰斯洛二人一般,默默旁观着妹妹的痛楚。
兰斯洛立刻知道枫儿犹豫的理由,那魔药的效果极其惊人,绿儿的身体里头像是有一团激烈灼烧的烈火,不住散发着热力,将她原本就缺乏弹性的皮肤变得枯乾、龟裂,但又忽然以惊人的速度重生愈合。类似乙太不灭体的奇异作用,这时反而成为无尽痛苦的源头。
将体内积存的生死花毒素逐渐挥发,一次又一次,彷佛要把水分全散出来似的,绿儿的汗沾湿了整张床单。枫儿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没有哀悯、没有悲伤,但兰斯洛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剧烈颤抖,因为,如果不关心,她不用这么仓惶赶回,而且,这时的枫儿,背后流淌的汗水并不比妹妹少。
也在看到这幕光景时,兰斯洛对这女子的了解才又深了一层。她实在是个坚强而个性内敛的女性啊!虽然无能为力,但她仍然站在这里,她其实可以待在屋外,或是直接像旁边的有雪一样翻白眼昏去,但她就站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去分担妹妹的痛苦。
可是……想到她今早所为,兰斯洛益发想不懂,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些困惑,加上发现这小房间里似乎无己容身之地,兰斯洛返到外头,让枫儿姊妹独自相对。
半个时辰过后,绿儿发病的症状逐渐缓和,枫儿的呼吸也平稳下来,尽管所修习的武功令她早能凝心如冰,但每次旁观妹妹发病,就好像与天位绝顶强者剧战一场,身心疲惫。
调匀呼吸,在离开房间之前,枫儿必须回复自己的情绪,只是,一件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再度打乱了她的情绪。
「……姊姊……」
自绿儿发病之后,没有强横内力护体的她,体能快速地衰弱,虽然能正常思考,但已无法正确表达,更难像现在这般清晰。在这一刻,妹妹凝视自己的目光,虚弱却清澈,蕴含着一股令人心颤的笑意,而自己再清楚不过那代表着什么。
「时候到了啊!姊姊。」
「不!别多想,你好好休息吧!」
痛恨这些形式上的说话,但自己最终也只能这样回答妹妹。不行!不要是现在……再怎么样也好,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吧!再多给妹妹一点时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还没有……
兰斯洛独坐屋外,夜不算凉,但思考目前处境和适才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微微感到几分萧瑟寒意。
「夜寒露重,请小心身体。」
一件皮袍缓缓披在他身上,驱走了凉意,出现在眼里的是预期中的人影。
「你妹妹好点了吗?」
不点头,也没有摇头,枫儿坐在兰斯洛身侧,轻声道:「您见到小姐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多话并不是她的习惯,这时的询问,只为了不想继续那会令她方寸大乱的话题。
「没什么特别打算,先把身上的毒解掉,回复到应有的功力,然后和妮儿他们会合,跟着……嗯…:太远的事我没想到。」
和枫儿一样,讨论这话题亦非兰斯洛所愿。他向来也只是想到就做,不会有太远的规划,现在赶去基格鲁仅是为了解掉身上毒素,回复功力,以期能够自保,至于未来,仅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要把紫钰那个臭女人连带她手下的狗屁蜥蜴们,全砍成十七二十八块。
些许沈默后,兰斯洛决定开启另一个话题。
「嗯……今天下午……我看见你……」
「我知道。」
没有因为秘密被窥知而动摇,枫儿依旧冷静,被吓一跳的反而是兰斯洛自己。
「基于工作需要,我对追踪和反追踪都很拿手,很少有人能跟在我后头而不被发现的。」
「你知道?那你还……你不怕我会觉得……」
兰斯洛真的想不懂,若枫儿已知道自己的跟踪,为何仍当着自己的面走入青楼?事实上,他也全然无法理解,已位列天位高手之林,枫儿的武功绝对是世上一等一的强,她可以凭着这份力量横行,去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怎也不可能像一般风尘女子那样为钱所苦,既然如此,归纳今早所看见的东西,兰斯洛能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一个他极不愿去承认的答案。
「这……这个女人该不会是自甘下贱?喜欢在那种地方做事吧?」
冷清心绪,明晰如镜,当兰斯洛目光有异,枫儿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疑问,因此,她只是淡淡道:「我在那里只是当个招牌,不用实际工作的。」
不用实际工作?那就代表她没有实际和人……
「真的吗?太好了。」兰斯洛喜形于色,尽管和枫儿认识不久,但因为她对己的亲切,实在不愿心头对她有坏印象。
「我在那里的工作是诱饵,负责把客人吸引进门,之后就没我的事。」枫儿道:「而之所以在那儿工作,是我为了帮绿儿医病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一个有助于我武道修行的好地方。」
一下弄不太清楚在青楼工作为何会有助于武道修行?但只要不是当妓女就好,兰斯洛清清喉咙,正想讲话,枫儿抬起头来,轻声道:「但我却有一点疑问,为什么兰斯洛大人您知道我在妓馆工作时,感觉会有那么大的差别?难道在您的感觉里,一个武者比一个妓女要值得尊重吗?」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兰斯洛着实呆了一下这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在明白不过的啊!
「我从前也和您一样想法。可是,到头来我才发现,做一个妓女,仍是给她的客人欢愉和快乐;而做一名武者,无论出手杀戮的理由是什么,留下的永远只有仇恨与痛苦……每次的出剑,总是在伤害着别人,给予他们痛楚。为什么您会觉得这样的人值得敬重呢?」
枫儿淡淡的询问,让兰斯洛为之心怯。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更难得思及自己所作所为。可是这时被枫儿一问,他感到哑口无言。
回顾过往,自己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人命啊!杀戮当时或许很痛快,但那些人的家人,必然因为自己的绝命一刀,而受到连带的伤害与痛楚吧!
就像在枯耳山之役失去了所有朋友的自己……
「但是……就算我没有在青楼实际接客,那也并不代表这副身体就是乾净的。」
「咦?」
「在这之前,那座「处女宫」的原址是一处利加斯的军妓营,我和绿儿就在里头待了半年……呵!那里头的日子,可比兰斯洛大人您鄙视的妓女还更贱得多啊!」
兰斯洛听得头皮发麻。虽不晓得她为何会落至那等惨状,也不晓得她是如何脱困,再练成这一身惊人武艺,自己唯一肯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这次自己的笨嘴真是说错话了。
「之后,他们把我卖到私娼寮里,像件廉价货物一样,在自由都市「流通」。尽管非我所愿,亦不复记忆,但睡过、抱过这具躯体的男人不知有多少,街上走着的每个男人都有可能曾是我的恩客……天底下最脏的,或许就是这具身躯了。」
静静地说着,枫儿面上表情不变,亦没有半丝情绪波动,就像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可是兰斯洛仍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女孩子在经历那样情境时,身心受到的剧痛。
兰斯洛的情绪变化,枫儿就全看在眼里。现在的自己,不管武功练得再高,外在上有多少成就,都已无法改变烙印在这身躯上的东西。知道了自己过去的一切,仍能不以嫌恶的眼光看来,这男子已是相当难得了。
但是……这些其实已没有意义。如果可能,她宁愿用全天下人的鄙夷来换取多延妹妹一天的寿命。
「嗯……枫儿,我不太知道该怎么讲,不过,我在这里问你道歉,我刚才说的话实在是……」
仍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道歉什么,兰斯洛只是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向这女孩说声对不起,而这亦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东西。
在将这话付诸行动的同时,他伸手抚摸着枫儿的短发,安慰似的轻轻拍着她肩头。
枫儿沈默不语,像是接受了这样的和解。然而,直到许久之后,当更了解这女子的性情,兰斯洛才惊觉,那晚的自己实在是一再地犯错。
并不需要旁人的怜悯,因为对已从那恶梦中挣脱,好不容易寻回尊严的自己,接受同情只意味着羞辱。兰斯洛用以安慰的轻拍,就像是烙铁一样烧灼在肩膀上,每一下都是难以忍受的痛。只是,由于不愿对这男人作任何反抗,枫儿沈静地接受这耻辱,没有表示。好半晌,她才重新开口。「兰斯洛大人,请您早些休息。我已接到信号,等待的目标已经来到附近,明天一早,我会带您去见一个人,她可以医好您的内伤。」「医生吗?是什么样的人?」讲到医术,兰斯洛不禁想到小草,还有暹罗城中那无缘的妻子风华,因而怦然心动。
「是我师姐。」枫儿面上出现一抹自嘲的浅笑:「一个令我现在必须在青楼工作付诊金的「恩人」。」***源五郎指导完运用新招数的法门后,妮儿仍在静坐,继绩先前的修行,用她的天心去参悟所学的新东西。
「放慢呼吸,把你的心弄乾净,去感觉大地的脉动,聆听你脚下土地的呼吸!」
而这便是寻常武者迈入天位的第一步,感受天地自然,将自身回归造化的源头,唯有当自身不再存在,才能融合而使用整个天地的大力。
在这一点上,妮儿无疑相当成功,与源五郎四掌相握,却无须他的带领,妮儿已可很轻易地把心灵延伸,就如平时那样,不是听、不是看,风、水、生物……各种蕴含生命的气息自然在心头浮现,顺着自己的呼吸,更清楚听到整个大地的呼吸声。
「喂!臭人妖!你摸我的手摸够了吧!」
静坐良久,终于不耐烦起来,又发现源五郎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少女一记头槌将他撞开。
「唉唷!好粗暴啊!淑女不该做这种事!」
「闭嘴!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做饭!」
一脚踹开缠过来哀求再练一会儿的源五郎,妮儿回想刚刚练习的东西,不久后,她砸一颗石头到源五郎背心。
「喂!臭人妖,你吃我豆腐要吃到什么时候?你要我去感受的东西,只要闭上眼睛,不用多久,风声、水声、生物的声音,还有你说的大地气息,我都可以清楚听见,然后就舒舒服服地什么也不用想……」
听着妮儿的话,忙着生火做饭的源五郎,只能悲叹为何老天这样不公,另一方面,也为妮儿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而欣慰。
「你要做的事只有一样,就是在已浑然忘我之后,再次分立出来,去感觉整个天地之外,你自我个体的存在,进一步去了解,到底你妮儿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了解了之后呢?」
源五郎微微一笑,道:「如果真能透彻了解,那时候……你就不再只是小天位了」
天位之秘是无法诉诸语言的,因为似懂非懂的误解,只会让人更加找不到自己的天心。但是,却可以用教导的方式,让她领悟使**量的法门。
教导这么优秀的学生,是每个师父的荣幸与喜悦,只希望……在她毕业之前,自己的头还没被砸笨吧!
起了个清早,连熟睡中的有雪都没有叫醒,兰斯洛与枫儿一起由秘密通道出城。
「小姐说过,我师姐在医道上的能力极高,可以说完全不下于她。如果得到我师姐的协助,那么便可以为兰斯洛大人驱除龙枪劲,或许连您体内毒素亦可驱散,那样我们上路就安全得多。」
枫儿这样解释着,但看她冷冰冰的表情,兰斯洛就对她这师姐没有多少期待。她们师姊妹的感情一定不怎么样,否则怎会逼枫儿去青楼工作,这种逼良为娼的事,自己怎能坐视,拼着有伤不治,也要教训这女人一顿。
枫儿一路上颇为沈默。除了修练祖传的东方家次级武学,自己其实还有个罕有人知的师父。那时,自己还是这小城的公主,一日在宫中练剑时,有名疯老头忽然现身,嚷着说自己资质甚佳,要收自己为徒。
自己没有理他,而宫廷护卫上前驱赶,却被他以惊世神功一剑扫飞,但向来硬脾气的自己并没有为之屈服,老人大笑之后,留下信物离去,要自己改变主意后,持信物上大雪山。
身遭惨祸之后,自己为了锻炼新的武技上大雪山求援。虽然信物已失,但老人的承诺不变,那份对徒弟的极度溺爱,令自己在国破家亡之馀,重新感受到亲情。
为了替妹妹治病,自己并没能在大雪山逗留太久时间,在老人的含泪欢送下离开大雪山,且要不是教务长严正的阻拦,他或许就要发动全校师生开欢送会。莉雅女王帮妹妹检视病情,宣布束手无策之后,运用雷因斯的情报网,找寻能帮自己的医术高手,名单上排行第一的,是一个以古代神医为名的女人。
华扁鹊这名字自己不算陌生,从师父口中知道她是自己的师姐,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会亲近。甫见面,同属冷漠的气质已令她们讨厌对方,只是为着妹妹,自己仍是得放下自尊,屈膝向这师姐恳求。
「可以啊!不过我就不喜欢你那副有求于我,还傲成那样的德行。自来名医都有坏心肠,要我救你妹妹也行……看你似乎很缅怀过去,那未来两年,你就回青楼重操旧业吧!」
师姐实在是个以观赏他人痛苦为乐的冰冷恶魔,这印象直到自己了解她要自己回到那屈辱之地的意义为何,才有所改变。而这恶魔的手段确实有效,因为她调制的魔药,让本来早该毒发身亡的妹妹能延命至今,尽管那生命为此痛苦不已……
由于距艾尔铁诺未远,利加斯并不用像多数的自由都市一样,张开大型结界调节气候。在城外里许的树林有间草庐,是华扁鹊昔日逃亡往自由都市时的暂栖之处,每隔一段时间,她会回到此地,帮枫儿调制抑制生死花毒性的解药。
「师姐。」
「呃!又是你这死人面孔来扰我清静。」
华扁鹊人在草芦中,隔着窗户,两名堪称美人的女性,打着不算友善的招呼,从某个角度来看,两张表情冰冷的面孔,确实有姊妹般的相似气质。
「好个歹毒的婆娘!今天你家兰斯洛大爷就要教训你!」
早已预备发难的兰斯洛,连台词都想好了,一见目标,怒骂一声,纵身便跃上前去,枫儿还来不及阻止,兰斯洛已将屋顶撞出个大洞,跃入芦内。
「哎~~~~呀!好烫!这里为什么有人在煮东西!」
药炉的意思,就是常常有人在煮药,特别是屋内这医者还是个时常兼差当巫婆的「巫医」,没想到屋子中心是只沸腾大锅的兰斯洛,顿时成了请君入瓮一词的最佳代言。
「该死的婆娘!咱们没完没了了!」
总算武功没白练,兰斯洛破锅而出,顾忌对手武功不弱,风华刀护着周身,更在逮着破绽的第一时间挥出鸿翼刀精妙招数,将刀刃抵在目标脖子上。
利刀置颈,应该慌张求饶的对象,表情却毫无变化,只是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兰斯洛。
「又是你这长命小子,怎么你还活到现在吗?」
「哼!贼婆!少来拉关系,本大爷不吃这套。你的行为我看不过眼,今天拼着不医病,我也要教训你这贼婆!」
「哦?打女人可非英雄所为,难道你想对我动手吗?」
「什么男的女的?本大爷想打就要打,管你是公是母是畜生?」
华扁鹊点点头,似对兰斯洛的回答感到满意,一派镇定的态度,反而让持刀的一方感到不安。
「怎么了?既然喊打,为何又迟迟不动手?」
「哼!本大爷……」
正欲应答,却察觉一股麻痹感渐渐传遍身体,兰斯洛脸色变了。
「你破屋而入的时候,沾到了屋顶三种毒素;进屋来吸的第一口气,又吸进了两种,近我周围两尺时又沾到三种,现在诸毒交互发作,试问你又哪有力气把刀砍下?」
急运乙太不灭体,兰斯洛想把入体毒素驱出,但数种毒素在体内高速流窜,每一交会,又产生了新的毒效,乙太不灭体纵然神奇,一时也无法压制住。
对方眼光中露出了轻蔑的嘲笑,兰斯洛怒从心起,拼着不驱毒,也要先干掉这贼婆娘。
「好斗志!但既已决定出手,又当断不断,说一堆废话,只会给人逆转局势的馀裕,现在,你就给我在这里站着吧!」
兰斯洛无法答话,因为在他全力镇住体内毒素的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掌心往上蔓延,没多久,就将他化作一尊石像。
「石化的结果,用在武学是不世奇功,用在魔法却只是种小伎俩。」语毕,她望向缓步走进屋来的那冷傲身影。
「而你带这么个活宝来,就只是为了叫我发笑吗?」
「龙枪劲。」
师姐不是蠢人,怎会不晓得自己的来意,只要说出病症便已足够,若她不肯出手,讲什么也是多馀。
「每次见到这小子,都丢给我一些棘手的麻烦啊!要医他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我最近炼了些新药,欠缺个试药的,你武功不错,倒是个现成的试验体,想我治这小子,就留下来替我试药吧!」
故意刁难的要求,被枫儿摇头拒绝。
「我的命已经不是我的,与生命有关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换别的吧!」
「哦?不是命就可以?这小子对你有那么重要?如果我要你把使剑的右手给斩下来,师妹你会否照办?」
没有答话,枫儿抖开缠腰针形软剑,剑交左手,跟着便已挽起袖子。
「停止吧!无聊的作戏,太难看了。」
华扁鹊皱着眉头,不太晓得该怎样与这师妹应对。事实上,这名于医道、武功、魔法上都有卓越成就的女子,在人际交往上却绝对不及格。
「伤脑筋,怎么和别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平常小说上不是这样写的……算了!扛起这笨石头,跟我到后头来吧!」
华扁鹊站起,往内房走去。枫儿有些惊讶,师姐今次为何如此易与?
「不用那样看我。我不是每次都有兴致摆名医派头的,上趟受你诊金,却没法把你妹妹根治,这趟就算补偿你一点好了。看你这副穷酸样,就算我想收钱,你也拿不出来啊!」
正要往内走去,枫儿从怀内取出两张纸片递了过来,跟着便侧身扛起石像。
「这是什么?银票吗?」
「……仓促间身上没有多少钱,这两张是香格里拉演唱会前排的门票,脱手可以换上几百银币……」
「演唱会?像那些傻瓜一样听你的咒文歌?就算不怕被你洗脑,我也怕变笨啊!」
「……」
第七章暴露行藏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哇!人都不见了,没义气啊!太没义气了!讲什么有好东西都分我一份,结果自己偷偷开溜,还带着漂亮小姐一起溜!」
一大清早,四下找不着兰斯洛的有雪在屋子里悲惨地哀嚎。确认枫儿与兰斯洛一起不见踪影后,雪特人惯性思考的结论只有一个,老大甩掉自己独自开溜了。
「太可恶了!出卖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出卖到雪特人头上来了。好!我要报复,要你们这对奸夫yin妇知道厉害,首……首先我要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光,这样才有开溜的路费,然……然后我要吃个饱,就算等一下路上破人抓到,我也要当个雪特饱鬼。」
惊恐交集,有雪在屋内就已语无伦次。但试着到处翻箱倒柜的他,不多时就遇上了阻碍,枫儿的屋子一如其个性,简单整齐,一眼望去就知道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糟……糟糕!原来穷成这个样子,难怪那女的整天脸好臭。」有雪呆愣一下,最后想起,这几日看见绿儿颈中有一条项链,说不定还值几个钱。念头一起,立即付诸行动。兰斯洛和枫儿是去求医,自然也就没有把绿儿带去,有雪蹑手蹑脚摸进房内,绿儿方自熟睡,颈项间金光反映,赫然便是条金链。「丫头啊丫头!你别怪我心狠手辣,你姊姊独自落跑也不带你,那我抢你也是应该!横竖你活得那么狼狈,早死早超生。」
默念一番,正要动手解人家项链,却发现绿儿已经醒来,瞪大眼睛瞧着自己。
「看什么看!你以为对我瞪眼,我就不敢抢了吗?告诉你,老子不说书的时候,就干强盗!」
「雪特人大哥,您猜猜看,我今年几岁了?」
出奇地,绿儿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浑然不似前几日的模糊含混,讲的话也极有条理,除了问题的本身怪异而已。
有雪着实傻了一下,风之大陆上,不太能用外貌来判别实际年龄,何况这丫头又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不过照常理推算,她姊姊那么年轻,那这丫头应该还没过百岁。
「你……大概八十四吧!不算太老啊!」
对于这个答案,绿儿并没有回应。今年的秋天,自己才刚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八十四不算太老,那十四简直是年幼得可以了,本应正值青春的人生,为何却走得像是已到了尽头……
(唔!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把人弄成这副德行,真可惜,不然看她姊姊长得那么漂亮,大可姊妹俩一起下海,稳赚的。还便宜她们了,娱己娱人嘛!)
假如被看穿脑里想的东西,有雪肯定会给人乱刀分尸,不过,在雪特人的观念里,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横竖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再惨的事都像是不存在。
而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个性一如其姊,也并没有要人同情的意思。
「雪特人大哥,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绿儿轻声道:「你说的故事员的很有趣,可不可以请你再……」
「哇!拜托,我不能再讲了,整天对你讲故事,我的点子已经被榨乾,连嘴巴都快破了!」
「不是讲给我听,是讲给我姊姊听。」
绿儿道:「姊姊她为了我,已经失去好多,又放弃好多东西了。她以前很爱笑的,不是像现在这样子。我希望能再看到姊姊的笑容,雪特人大哥你的故事很有趣,所以……可以请你以后也把这些故事讲给姊姊听,让她也开心一些吗?」
「这……你姊姊又不像你这样孩子气,她怎么会爱听故事?看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可不敢对她说什么。」看得出来,或许是因为委托对象的不理想,有雪并不想答应,他道:「还有,听故事是要给钱的,你们都只是听,半毛钱也不给,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话还没说完,绿儿忽然解下金项链,动作奇快,雪特人还没反应过来,项链已经套上自己脖子了。
「我已经付钱罗!不许赖皮,所以……以后姊姊就拜托雪特人大哥了。」或许是动作太急,本已虚弱的绿儿,在一连串动作之后,气喘不已,但两颊却浮现兴奋的绯红。
虽然懊恼被奇袭得手,但因为不想太过刺激病人,有雪无奈地做了个走唱艺人的答谢礼。
「尊贵的女上,你的希望就是对我的命令。」
「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情,也想拜托雪特人大哥……」
在有雪表示推拒之前,绿儿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布包交给有雪,同时附上的,还有两只金耳环。
「酬金和委托的东西都在这里,您可以答应我吗?雪特人大哥。」
「呃……你们人类真是懂得作生意。」
办完了委托的事,有雪快步走在街上。绿儿的委托十分奇怪,小布包封得死死,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捏起来的感觉像是石头,而自己则负责将那小布包扔进城里一处大宅的后院。
利加斯的地理自己并不熟,所以也弄不清楚那房子是干什么的。看那大房大院的模样,好像是什么有钱人的宅第。
反正把布包扔进去,就不关自己的事了,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昨日依稀有听到老大在讲,那女的在哪家妓馆工作,九度春风阁?好像是这名字。
「小丫头说,老大和她姊姊不会丢上我们独自落跑,那么,难道他们是跑去搞?唉呀!那就难怪老大不肯分我一份了。不过这城里妓院那么多,手上既然有钱,难道还怕找不到店吗?」
话是这样讲,但以雪特人在大陆上备受歧视的情形,纵然有钱,妓馆也不太愿意作他们的生意,怕惹晦气。
不过,当有雪来到那间九度春风阁,守门的看到是雪特人时,露出嫌恶表情,可却在看到他颈间的项链时一愣,跟着不由分说就匆匆赶他离开。这时他才发现,屋里头有队卫兵正在盘查。
那是兰斯洛殴打艾尔铁诺皇帝的后遗症,使得艾尔铁诺官方向利加斯施压力,而纵使捉不到犯人,利加斯也得做做样子,证明有在做事,因而城内卫兵侦骑四出,搜索犯人之馀,也顺道勒索商家,大赚外快。
四十大盗在艾尔铁诺榜上有名,特别是现在两边都有残党在大搞破坏,肯定高居通缉榜首。虽然他们应该没有自己这雪特人的缉拿图像,但终究是得小心,有雪当下悄悄返到侧门,想窥看一下这群卫兵的动静,哪晓得,那扇侧门忽然打开,魂飞魄散间,一双手将自己拦腰抱住,拖了进去。
实在没想到,自己也有走桃花运的一天。
当门突然打开,一双手抱住自己往里拖时,有雪真是吓得魂不附体,但紧跟着,脑后传来的柔软感却驱走了所有的恐惧。
软绵绵、香喷喷,又是这么的有弹性,想他知道在后头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胸前伟大的女人。果不其然,一只温莹手掌捂住自己嘴巴,悄声问道:「你是不是枫儿的朋友?」
兰斯洛曾说过,自己成功的理由就是相信直觉多过理智,而注视那对动人美目,有雪也直觉地相信,这双彷佛会说话的纯真眼神,其主人不是坏人,于是便**地点头。
「太好了。你别出声,有很多官兵正在找她呢!跟我来,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谈话间,双方拉远了距离,有雪也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嘿!世界真公平,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桃花飘到这边来吧!)
那是一名女子。金红色的浓密卷发,大波浪地披敬在肩头,脸蛋秀丽,身材火辣,一双水亮明眸微微眯着,嘴角抚媚微笑,眼波流转间,真箇有种勾人魂魄的挑逗。
这是所妓院,在这里的女孩当然就是妓女,而显然这里的调教不错,院里的女孩都很懂得表露自己长处。枫儿平素的穿着是一袭紧身劲装,全身曼妙曲线整个被完美地勾勒出来,配上她独有的冷傲气质,一字以蔽之,就是辣。
但这女子又不一样,一件低胸连身短皮裙暴露出大片雪白胸部,勒紧纤腰同时,分外衬托胸前快要裂衣而出的饱满浑圆,有雪几乎是用种崇拜的眼神在仰望着。少到不能有少的衣料,非独是可以露的部分,就连不可以露的部分都隐约可见,但她另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鹅黄长纱作外袍,使得一切若隐若现,荡漾着说不出的艳媚。
「唉!担心死人了。今天一早就有官兵来搜查,说有人看见枫儿和一名重金要犯一起行动,我们正在为她担心呢!幸好你来了,她没事吧?」
这风骚美人关切地询问,有雪却恍若未闻,给对方那又娇又嗲的自然嗓音弄得神魂颠倒。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小草、妮儿、枫儿和暹罗城外的公孙楚倩都是罕见美人,风华更是美绝当代,可是,这等兼具清纯、艳媚,还会如此卖弄风情的性感尤物,却是梦也没梦过,聆听她柔腻软语,嗅着馥郁体香,别说是心头痒痒,连嘴巴都像要喷出火来。
(天啊!做婊子就应该像这样嘛!老大真没眼光,那个女的整天冰着一张脸,客人还没上就先凉了半截,这样怎么会有回锅生意呢?还是这个好,又漂亮又大方,而且……真是好大的波啊!)
心里胡思乱想,有雪嘴里也跟着语无伦次,「应……应该没事吧!她现在和我老大搞在一起,虽然我老大每次都搞上个把时辰,不过我想他们应该……」
「哦?你老大是谁啊?」
「他就是……」正要回答,总算靠最后一点理智将嘴巴硬生生停住,这女的来历不明,刚刚又没讲清楚,要是粗心暴露了老大和自己的身分,说不定反惹祸端。
「那种事情不重要。」有雪贼兮兮她笑起来,「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你不认为我们有更应该做的事吗?」一面说,一面毫不遮掩地直瞪着人家胸口直吞馋涎。
「嗯~~您别那么急嘛!奴奴会害羞的。」一派欢场口吻,嘴里讲得羞涩,动作却胆大之至,非但主动贴了过来,更一边用脚尖在桌底轻刮着有雪小腿。
「奴奴不知道您是谁,您也不认识奴奴,我们应该先熟悉一下的。」
有雪兀自弄不清楚,嫖客**为何要知道妓女名字?可是给她声音一嗲,脑里早昏沉一片,只能跟着道:「我叫有雪,你叫什么呀?」
「奴奴的名字很怪,您听了一定会笑的。」
「不会啦!你说出来吧!」
「奴奴姓郝,名字叫可莲,合起来呢!就叫郝可莲。」
「啊?什么!好可怜?」
有雪吓了一跳,连脑子都清醒了点,更觉得这名字依稀有点印象,只是未及细想,给对方把手穿过臂弯,亲昵地贴近过来,吐气如兰,轻声道:「告诉您一个秘密,今天是奴奴第一次接客,您是奴奴第一个客人呢!」
「呃!第一个客人?不是吧!你穿得那么露,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接客?你以往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哎~~呀!您真坏,这样说人家。」有雪说的大过直接,但这烟视媚行的美人毫不生气,吃吃娇笑道:「奴奴是很洁身自爱的,只有男人中的男人,才是我心仪的对象。」
「那我岂不是不行?我只是个雪特人而已。」有雪沉浸在桃花运的美梦中,嘴上讲话,一心却只顾着趁两人紧密相贴的时刻,大占便宜。
「呵!那没关系,我也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烂婊子配雪特人,正合适啊!」
似乎有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习惯,郝可莲的回答更直接得过了火,「出身不是问题,只要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别说一夕欢好,就算嫁给他,跟他一辈子,那又有什么关系?」
能拥有这样的尤物一辈子,是何等的诱惑?有雪馋涎连吞,忙问道:「什么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郝可莲仰起头,悠然神往道:「英雄好汉要不畏强权,无论多困顿的环境,都一往无悔,更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肯用他的力量为大地人民付出。奴奴最崇拜的,就是那些杀恶官、扶助百姓的侠盗,那样的英雄,才是侠中之侠,男人中的男人!」
「哈!那你可找对人了!老子便是侠盗的祖宗。」听她语出真切,有雪再也忍不住,决定表露身分,「世上的侠盗,还有什么比得上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老子就是四十大盗的军师,天地有雪,杀恶官、扶助百姓的事,我们不晓得干过多少。」
乍听见表白,郝可莲捧住胸口,眼角泪光隐现,一副激动得难以承受的俏模样。
「啊!天啊!您真的就是人民救星,仁义豪勇的天地有雪吗?我实在是太感动、太兴奋了!我们的相逢一定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等会儿还有更兴奋的事呢!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好老婆,我们开始洞房吧!咦?你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郝可莲自怀中取物时,有雪只觉纳闷,这女人穿得那么少,身上居然还藏得了东西?但看清楚那是何物,当下便有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没办法,奴奴实在太崇拜您了,所以只好把您的画像贴身携带。怎么样?画得像不像?」
像!实在太像了!唯一的遗憾,就只有画像下头注明悬赏金额,和写着「不知此人姓名,只知是四十大盗之一」的字样。
这时只剩最后的一点希望……
「你……是奖金猎人吗?」
根据经验,奖金猎人比官差要好打交道,若是官差,九成没有人情讲。而答案很快便揭晓,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五六个官兵推开门进来,那服色不是利加斯的自卫队,却竟是艾尔铁诺御前侍卫的制服。
「启禀郝监察使,利加斯自卫队传来讯息,他们接到了密告,行刺陛下的歹徒正躲在杨柳巷,希望我们协助他们缉拿。」
杨柳巷正是枫儿的住处,有雪惊得魂飞天外,怎也想不到这些人是怎样发现的。
有雪这时仍是与人家大美人亲昵地搂作一团,但理所当然,吓得快口吐白沫的他,身体便如僵尸一样硬直,而郝可莲说话时候的娇态不减,只是随着情形改变,无形中已增添了几分威严。
「密告?什么样的密告?」
「听说是有人把消息写在手绢上,包着石头,扔进了利加斯自卫队的官署。」
「哦?有这样的事?」
看着雪特人脸色发白的恐怖样子,情报是没错了。真是无趣,一切得手太容易了啊!
自己昨夜抵达此地,今早接到情报,有人看见被悬赏的四十大盗贼首和一名女子共同外出,而密告之人亦认出那女子是城里九度春风阁的招牌台柱,便是因此,自己才率兵来此地搜查。石家新提供的缉捕画像中有这雪特人的相貌,也真是巧合,轻轻松松便逮着他。
「好可惜啊!有雪老公,谜底揭晓得太快了,本来还想再和你多玩一会儿的。」
「你……你这个女骗子!说什么喜欢英雄好汉,结果却用那么阴险的手段骗我!」
「我是很喜欢英雄好汉,可是,我没说自己也要当英雄好汉啊!」
「卑鄙!无耻!大骗子!你这种行为就……就像吃火锅的时候对同伴说长葱好吃,自己却拼命把肉吃光!」
「说得对啊!你爱妻我就是这种人。」在士兵们诧异地眼神下,郝可莲把有雪拎了起来,吃吃笑道:「亲爱的有雪老公,我们结婚去吧!」
雪特人的第一次桃花运,就这样随水漂流了……
世上三大名医之一的名衔并非夸称,华扁鹊凝神思索良久,开了七八种药物,刺激血脉、稳定气机运行,再指导枫儿与兰斯洛运功走脉盏茶功夫后,兰斯洛清啸一声,困扰他多时的龙枪劲终于被驱得无影无踪。
阻碍异劲一去,乙太不灭体运转无碍,片刻功夫就将所有内伤催愈。
「妈的,这什么鬼劲?费了这么多功夫才驱乾净,要是再多几个人会用这种鬼武功,本大爷以后岂不是没得混了!」
「龙族武学渊远流长,即使在九州大战时期亦震惊天下,的确不是如今的武学水准能及,你挨上一枪还能活命,真是狗运。」华扁鹊冷冷道:「但若你能运起天位力量,亦可自行驱出龙枪劲。说到底,就是因为你功力不足,一切需靠外力协助,处理起来才那么麻烦。」
驱散龙枪劲,兰斯洛也不得不承认,这阴阳怪气的鬼婆娘确实有些门道,不但解决了这困扰多日的问题,还连带认出自己身上的毒素。只是,当枫儿请求师姐帮忙解去百花酥筋散的毒素时,却遭到了白眼。
「如果是毒皇一脉近十年开发的毒物,要我解去不难。可是这种古董麻药,就算我会解,也找不到解药啊!」华扁鹊没好气的说:「我是兼差大夫,不是绝种植物学者,想解毒?去雷因斯的古生物博物馆吧!」
吃了老大一碗闭门羹,加上这对冷冰冰的师姊妹又没有多少亲近彼此的意思,兰斯洛唯有起身告辞,不然让她们两个持续这样冷漠地大眼瞪小眼,当事人或许不觉得怎样,旁观的自己却给那诡异气氛弄得坐立难安。
临别前,华扁鹊欲言又上,似乎想讲什么,但终究是没说出口。兰斯洛才不管这个,只想离开越远越好。面对强敌时,自己或许远会感到些许兴奋,但和这儿婆娘在一起,每一刻都令自己如坐针毡。
「您的伤已经好了,现在风声也已平缓,今晚我会送您和有雪大人出去,您直奔基格鲁,不用多久,就可以见到小姐了。」
走至半途,枫儿停下步子,同兰斯洛交代。相处数天,虽然她总是冷漠地没有表情,但对自己的关怀,却是呵护备至,像自己亲人一样的感觉,今晚就要分别,忽然觉得强烈的不舍。
「那……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枫儿沈默半晌,最终仍是摇了摇头。兰斯洛可以理解,尽管不晓得她和小草是怎样的主仆关系,再怎样,她也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不可能和自己一起上路的。
「嗯!那……那……」想找些话讲,但一时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兰斯洛脑里灵光一现,道:「对了,你以后要小心啊!你的仇家好像也不少,那天绿儿被杀手追杀,如果不是碰到我们,那就糟糕了。」
忆起那日,狙杀绿儿的那两个,看模样只是地痞流氓,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绿儿生活单纯,不该会与人结怨,那么被追杀的理由,就只有被她姊姊所牵连了。
「什么?」
怎知,骤闻此言,枫儿停下脚步,满面诧异地望向兰斯洛,道:「那两人不是追您与有雪大人的刺客吗?」
「哪有?」兰斯洛亦感错愕,「我们那天又还没有暴露行踪,怎么会有追捕人?那两个人说杀了绿儿以后去收钱,摆明就是受雇于人的。」
枫儿面上没有表情,但却倏地苍白了脸,血色全无,显示心情激荡。
那日绿儿回来后,只有含糊地说遭到袭击,而照顾她的仆妇亦惊恐过度,乱七八糟说不清楚,自己是从她们所描绘的形貌,加上事先由小草处得知兰斯洛可能来到自由都市,推知施以援手之人便是兰斯洛。
这几天平安无事,所以自己一直也以为,那天的歹徒是追捕兰斯洛的奖金猎人之流,妹妹仅是受到波及,但现在这样看来,妹妹才是他们主要目标。这是没有道理的事,自己在利加斯身分保密,行动低调,过往熟悉之人均不知晓自己回来,不该惹来任何仇怨,更不至于有人要买杀手暗杀自己姊妹。
难……难道是……
枫儿不愿意去想那最糟的一个可能,但绿儿现在被留在屋里,陪着她的是毫无战力可言的雪特人,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那……
亦感觉到事情不妙,兰斯洛道:「既然这样,我们马上赶回去!」
枫儿不语,一手牵扶着兰斯洛,迫发出天位力量,破空飞越而去。
「这是什么情形?」直属于艾尔铁诺皇帝御下,担任秘密监察使之职的郝可莲,望着眼前景象,有些惊奇地微笑着。
依密告的指向到了杨柳巷,然后把刀架在雪特人颈上,才割破一点油皮,他就已经忙不迭地说出确切位置,也多亏了他的协助,否则入口处那一堆术数障碍,可还真不好突破。
进到歹徒藏匿的屋子之后,屋内约两名女性彼此对望。郝可莲不通医理,但工作上的需要令她对各类毒物非常熟悉,因此她一眼就可以看出,床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实际年龄低得吓人,并且靠某种霸道毒药以毒攻毒,暂时拖延住早应消逝的生命。
但令她感兴趣的是,纵是此刻,见到这么大队人马,拔刀动枪地冲进屋来,床上这个看似老太婆的少女亦一派平静,彷佛早知道此事会发生的镇定。既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便不是一个平凡女孩该有的定力,对于这不寻常的情形,郝可莲感到高度兴趣。
「如果决定要杀掉我,那么请动手。不过,我什么都不会说。」
听了床上绿儿平静的话语,郝可莲的兴趣更高,「小妹妹,别那么着急,听御前侍卫们说,你们同党里有人武功很强,这么快就把你杀掉,等一下我可没有筹码去应付。」
侍卫们在这时进入房内,同她禀告:「郝监察使,屋内找不到别人,要把这老太婆带回去拷问吗?」
「这样太没趣了啊!我想,还是玩点老套却永远管用的旧花样吧!」
「呃!禀监察使,还有一件事,那个雪特人要求我们打他一顿,再洒点鸡血、鸭血在他身上,要照办吗?」
「……」
第八章来迟一步
兰斯洛与枫儿赶到时,俱为着屋内的情形而吃惊。
尽管早料到屋里会有些状况,但当感应到里头过多的人气,两个刺客没理由变成一大群,那就代表情形比预先料想的更糟,剩下来的解释便只有一个了。
因此,兰斯洛率先撞破屋顶而入,想先弄清楚屋内的情形,果然,脚才落地,就听见一串喊打喊杀的声音,一票士兵围了过来。
稍微一瞥,已肯定这群人里头没有高手,全加起来也不够自己砍几刀,当前第一要务,还是确认本来该在这屋里之人的安全。
而敌人也很配合,哭丧着脸、浑身血污被五花大绑的雪特人,给三柄大刀架在脖子上,奄奄一息地推了出来。
「该死的家伙!如果想要雪特人活命,乖乖地束手就缚!」
结拜义弟成了人质,兰斯洛当然有反应,只是这反应却不在敌人的估计之内。
「我说老四,咱们屋子门口设了一堆东西,为什么这一大堆杂碎客人还进得来呢?」
「呃……老大,这……这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们啊!」
「这台词你上次被石家抓走时就讲过了,还不说实话!」
「他们用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然后……然后他们就知这了!」
兰斯洛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雪特人的义气,如果是在生命没有受到直接威胁时,还可以指望一下,要是像现在这种情形,寄望过多只是自已蠢!
见敌人似乎无动于衷,主导这次行动的几名侍卫再次威吓:「反贼!你快快投降,不然我们立刻杀了雪特人!」
兰斯洛全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喔!你们杀吧!我早就想宰了这胖子去论斤卖,这么窝囊废的同伴,还留着他干什么?」
「哇!老大,你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啊!」三刀架颈,听到自己被放弃,有雪杀猪似的惨叫,「你才刚刚讲过,我是你救命恩人,什么好东西都会分我一份的!你……」还想要多说些什么,却给不堪其扰的挟持人堵住嘴巴。
「哦?我这么说过吗?对不起,我讲谎话了,原谅我吧!」兰斯洛朗声这:「喂!怎么还不动手啊!如果你们懒得动刀子,可以把人堆过来,让我来杀!」
这个人质既无作用,那只好换一个,侍卫首领斥喝一声,旁边又推出了一个没有捆绑,虚弱的身体连自行走路都不能,几乎是给拖出来的人质,但颈上的刀刃却已具有足够威胁性。
「再不投降,我们就宰了这怪物!」
「好啊!那你们就通通都去死吧!」
兰斯洛只说到这里,敌人既把手里底牌全部亮出,那么始终还未现身的枫儿自会做出最恰当的处理。
「哗啦」一声,本已破个大洞的屋顶更加碎裂得不成样,木板、碎瓦夹带炽热火劲,犹如千百暗器齐发,狂往下方轰去,却又小心地避过该避开的地方。
持刀守住有雪与绿儿的数名护卫,分别给一记飞针破脑而出,哼也不哼一声,便即毙命,手中刀无力坠落,跟着枫儿的身影才出现在屋里,眨眼间危机解除,情形似乎都在控制之中。
可是,有雪能够出声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大,你要小心,还有……」
还有什么,已来不及说,因为潜伏在暗中的敌人,亦是个懂得隐藏底牌,和在最适当时机掀牌的好手。
一股绝对危险的感觉,从背后升起,弄不清来人用的是何兵器,锐利的感觉已令兰斯洛后背生疼,此刻闪避已来不及,就连抽刀都太过缓慢,他索性豁了出去,一记自家的核融拳反击过去,就算被暗算成功,也要来人付出惨痛代价。
但要成功偷袭兰斯洛却不是件简单的专,因为除了他本身的快绝反应外,枫儿始终也把一半心神放在他身上,见他遇险,立即飞身救援。
小小斗室,便算是轻功高手,亦没有足够的加速空间,但本应只擅长内力与剑法的枫儿,身法之快,全然不下于花家武学应有的高速,红影一闪,已准确插入对方与兰斯洛之间,挡住所有攻击,针剑一抖便攻了出去。还幸亏兰斯洛反应快速,不然那反手一击就先打中自已人。
但对方武功也超乎原先预料,这间不容发的,剑竟给挡了下来,而在双刃交击时,兰斯洛与枫儿立即有所感应,这人快的是刀!
枫儿闷哼一声,在刀气迸发的同时,尚何一股极度阴寒的感觉传过来,自己护身气劲虽将之拒诸体外,但手臂却为之一麻,并且瞬间就没了感觉。
(什么毒药这么霸道?)
估不到对方竟是大陆上极罕见的毒功好手,枫儿甫一照面使吃了亏,尽管以天位修为稍一回气便尽驱毒性,但对方却把握到这空档发动凌厉的袭击。
「当!」
攻来的宝刀与适时介入的风华刀相碰,星火四迸,据着就是兰斯洛的哼声,显是猝不及防下,也吃了毒功的亏。
只是对方却没乘胜追击,因为枫儿已然回复,同时对战两大高手是她觉得毫无胜算的事,故而当机立断,瞬息撤身,踢起地上的有雪阻挠两人进击,本身则落至绿儿身边,挟持人质。
双方交手迅捷无伦,待得各自站定,屋子因为适才的破坏,轰然向四方颓倒,能够行动的利加斯士兵逃个精光;刚在枫儿协助下驱出剧毒的兰斯洛扶起有雪,顺道狠揍他一拳;枫儿站在两人身前,铁青着脸,看着前方那将刀刃架在自己妹妹颈上的妖艳美女。
「尊驾怎么称呼?」竭力保持冷静,枫儿沉着声音问话。
回答的却是喘息说话约有雪:「老大,你要小心啊!我刚刚想起来,这女人在艾尔铁诺很有名,是出了名的黑寡妇……」
「黑寡妇……郝可莲!」枫儿的眼神变得锐利,她曾在青楼联盟的江湖资料中见过这人名,虽然不明白细节,但名字被红笔重重划过,肯定不是易与之辈。
兰斯洛在旁没有答腔,除了对当下情势有点弄不清楚,眼前的刺激亦是原因。
与有雪相同,忽然见到这么样耀眼的性感美女,会无动于衷的大概很少,特别是刚才的打斗,令那本就稍嫌遮不住的衣料有些移位,分外显得春光耀眼,另外……真是好大的波啊!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承受对面两名男性的灼热视线,郝可莲一本其开放作风,先抛了个媚眼,娇笑道:「重要的是我手上这小姑娘有多少价值,和你们肯为她付出多少而已!」
「放下我妹妹,你可以安然离开!」枫儿维持声音平缓,却在出言后大为懊恼,毕竟仍是关心则乱,若自己不说,对方怎知绿儿是自己妹妹?怎知她有多少价值?
「枫儿小姐好苛的算盘,你们两人合力,我虽无把握取胜,但要安然离开还难不倒我吧?」郝可莲笑这:「人质在我手里,你们连谈判的资格也没有,识相的,动手把那傻大个的脑袋砍了,不然就等着替你妹妹收尸吧!」
「你这女人真毒啊!」兰斯洛大怒这:「看你的身手也是一派高手,挟持弱女,威逼要胁,这么卑鄙的手段,你简直是武者的耻辱!」
「唷!盯着人家的胸部直瞧,您大爷可就真是武者的荣耀了!」
看兰斯洛露出尴尬的表情,却没把头转开,郝可莲哑然失笑道:「不是每个人都肯陪你玩强者游戏的,我有力量,我很强,可是我偏偏就有着低贱的性格。要坚持武者自尊是你的事,可是当我用卑鄙的手段将比我强的人杀掉,我就会觉得兴奋,那对于我这蛇蝎心肠的小女人,英雄如你又能怎样了?闲话少说,嘿!你们不是真的想帮这小丫头收尸吧!」
被挟持做人质的绿儿始终像被点了**这似的昏迷不醒,动也不动一下,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真让人怀疑她已遇害。
根据过往磨练出的经验,兰斯洛晓得这时绝不能向对方屈服,否则只会让情形更加恶劣。他一扬刀,摆出强烈气势,冷声道:「我警告你,人质是威胁不了我们的,只要你敢下手,她少了半根汗毛,我都会从你身上……」
话只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兰斯洛才一开口,郝可达就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讲到「汗毛」,大片绿儿的头发已给削下,当「身上」两字说出口,两根血淋淋的指头分别飞坠在兰斯洛的脚边、击在他面颊上。
有雪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兰斯洛亦惊得呆了,以往的经验与理智使他晓得,妥协,九成机会只会换回一具尸体,但这次的敌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说干便干,浑没半分迟疑,自己根本没资格对她耍狠。他再次惊觉到自己的责任,因为刚才自己粗率的发言,血腥的事发生了。
「混……混帐!***混帐,你这女人给我记住,我……」虽然气得想把这女人碎尸万段,但栗于她的辣手,兰斯洛已不敢再有妄动。
「唉!人家讨厌见血,也不喜欢杀生,但如果非要在你们面前把这小姑娘剐成碎块,才能证明人家有威胁性,那人家也只好笑着做完了。」郝可莲笑道:「枫儿姑娘,你看看你的朋友多狠心,慷他人之慨,全不顾你妹妹的性命,你这作姊姊的,该不会忍心见到妹妹又少几根手指头吧?」
那个钦犯兰斯洛在自己一下手后,表面虽然仍凶狠,实际上却已给震住,不足为惧;反倒是另一边,那仍不住这迫来的冷冽杀气与威胁,这才是郝可莲九成专注所在,若非顾忌自己手中的人质,那边可能立刻就冲上来拼命了吧!
与郝可莲相同,枫儿也一直把全副心神放在她身上,但自始至终,自己找不到半分空隙,这女人一定也与自己一样,受过黑暗世界的武学训练,懂得封死一切给敌人的抢救机会,只要自己一动,她绝对可以立刻杀掉绿儿,就算有办法杀她报仇,那也已是毫无意义的事。
当绿儿指头被切下的瞬间,枫儿纵然表面能无动于衷,脑里却一片空白,她甚至可以听见一种没喊出口的尖叫。看着妹妹那昏迷却仍痛得皱眉的小脸,一种遗忘许久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
双方僵持片刻,郝可莲笑道;「唉!为什么等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尊重我的存在,是不是你们也希望我再切这小丫头几根手指,或是便如你们所愿,让我直接剁下她的小脑袋,再和你们玩武者游戏,光明正大地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住手!」在她下手之前,兰斯洛先行喝止。他仍旁徨,不晓得此情此境该当如何,但既然想不出来,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
「枫儿!」
兰斯洛吸了一口气,这:「我不晓得该怎么说,但我恨抱歉牵连到你们姊妹,既然如此,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你可以照这女人的话,宰了我……」
这番话让枫儿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瞪着兰斯洛。
「虽然我不想死,但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负责的方法。」兰斯洛苦笑,将风华刀倒转插在身前:「我不会反抗,只有一个要求,这柄刀是以一个我心爱之人而命名,如果要死,我只希望死在这柄刀下。」
说完,兰斯洛闭上眼睛,站在原地。这是逃避,也是他的面对,因为当自己没法主导局面,他亦只能用这方式去向所重视之人负责。
依着兰斯洛的心愿,枫儿拔起风华刀,任她怎样隐藏情绪、怎样镇定,当神兵独有的寒意传上手腕,颤抖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在身上。
「兰斯洛大人……」
枫儿颤手举起刀,对着那张开上眼睛的安静面容,自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这人举刀相向,纵然他已将一切忘却,但对于自己来说,为他与小草小姐而舍身,便是目前自己生存的意义。
既是如此,这一刀又怎生砍得下手了?
但在天平另一端的,却又是自己的同胞亲妹,两边都是自己宁愿为之牺牲所有的对象,这取舍怎么做得出来?
而咄咄进逼的敌人又怎会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枫儿小姐,不要犹豫啊!区区一个臭男人,怎么比得上自己妹妹重要呢?或者这丫头其实是你父母从垃圾堆里捡回的贱种,这就难怪你重视一个妍头多过她了。唉呀!她右手手指怎么全掉了,都怪这刀子太利了!」
「啊呀!人家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下予就把这小丫头的右手斩下来了!还好,没有斩错到她五指完好的左手,枫儿小姐,你该不会介意吧!」
「哈!这小丫头痛得醒过来啦……咦?为什么你一声也不吭?是不想让你姊姊为你分心吗?你好懂事,好伟大啊!可是没关系,因为你姊姊根本就不在乎你这贱种啊!哈哈哈~~~」
郝可莲的精神层面中定有些异于常人之处,因为在场面紧绷到极点,而血腥味大量弥漫之际,她的情绪明显高亢,讲到后来,竟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当这疯狂笑声传入耳内,又感应得到妹妹无声的痛苦,枫儿终于忍耐不住,转过头来。
这时她接触到的,是妹妹往这边凝视过来的眼神……
「姊姊!请做你该做的事吧!」
没有说话,而是藉由眼神传递讯息。当与妹妹的视线相接触,枫儿就很清楚地理解妹妹的意思。在过去那一段地狱般的回忆里,在自己兽化之前,曾有段时间,姊妹两人的身体得不到自由,仅能以眼神对望,从而明白对方的心意,培养出这套悲哀的默契。
「绿儿,为什么要这姊姊这样做?你知这姊姊是不想的。」
「因为……那是姊姊你早就应该去做的事。」
感受到痛儿的回应,枫儿很明白妹妹的意思。当听兰斯洛讲述那天的情形时,自己就已经明白了。雇用那两个地痞当杀手的,就是绿儿自己吧!受着病痛与回忆折磨,妹妹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了求死之念,只是没料到她这样坚决,竟仍可以背着自已去执行……
「绿儿,再给姊姊一段时间好吗?你的病一定有办法可以治的!」
「但是……就算治好了病,我仍是姊姊你的包袱,只会像现在这样拖累姊姊。你看,同样的情形不是又重演了吗?」
的确是。当年,敌人也是像这样擒住妹妹,逼迫自己投降,输掉本已掌控住的一切,还记得那时候,被绳索吊在半空当人质的妹妹,只懂得大哭大闹,但此刻的她,却远比自己这个做姊姊的还镇定,那双凝视过来的眼眸里,除了满怀期盼外,竟还有着笑意。
「姊姊!你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但弱小的我却还只活在过去。你是有资格拥有未来的人,请吧你这最后一丝羁绊切断,放掉你的过去,好好过新生活吧!」
重新站起来?怎么可能?假如自己真是如斯坚强,为何眼眶里再次不能抑制地出现湿气?在这时,自己才发现,本以为已坚强得可以承受一切的心,仍是那般脆弱。如果有选择,她何尝不想像那寻常的软弱女子一样,在此时把刀抛掉,哭着说不要!
「姊姊!我已经长大了,请让我选择我自己的人生吧!」
「……我知这了,绿儿,姊姊就送你走完最后一程吧!」
「姊!多谢你……」
血丝出现在紧抿的嘴唇上,一度放下的刀,再次高举了起来。郝可莲注视着敌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感觉得到这女人极关心自己妹妹,所以有四成机会会对那男人下手,但也不排除她豁出一切,索性冒险斩向自己的可能,因而在枫儿扬起刀时,郝可运面上微笑,心中却戒备到最高点。
刀锋破空,血光荡漾,兰斯洛大叫一声,风华刀已刺进他右胸。
郝可莲大吃一惊,万难想到这女子真的动手,跟着错愕之后,一股任务成功的喜悦袭上心头,也在此时,她失去了绝对冷静的心境。
而这也是枫儿所要的……
刀锋入肉不深,又避过所有要害,对拥有乙太不减体护身的兰斯洛而言,根本连皮肉伤都算不上,但这小小的牺牲,却换来绝对有利的出手机会。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兰斯洛才因为疼痛而睁眼,郝可莲的微笑末敛,枫儿已飙飞至她面前,双手握刀,斜斜劈下。
(不好!这女人是赔上她妹妹性命了!)
郝可莲心念急转,瞬间已明白枫儿的障眼法,但这时已不及闪躲,她反应亦是奇快,提起绿儿挡在身前,希望枫儿顾忌人质而收刀,或者在斩入时心痛,那她便有一丝空隙可全身而退。
但当看到对方眼神里那贯彻一切的绝对冰冷,她的心就笔直沉下去。
既已豁出一切,那这一刀便会以最强烈的方式去杀敌。风华刀的无比锋利,迸射出深紫火焰,组合出东方家六阳尊诀之一的烽火神剑,隐含天位力量的一刀,火焰剑劲伤敌之馀直冲出丈许,这是极力控制下的结果,否则这极怒一刀必斩尽里许范围内的一切。
若是没有先前的分心,全身而退不是问题,但郝可莲这时却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身体硬接下这一击,亦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她始终隐藏的实力才完全展露出来。
风华刀上传回蕴含天位力量的反震,这还在枫儿的估计之内,跟着而来的剧毒亦在估计之中,被她以紫焰加力焚化,但之后暴起的第三重护体劲,却令枫儿再次对眼前这女子的实力为之震惊。
碧绿色的火焰犹如幽冥鬼火,刹那笼罩郝可莲全身,劲道之强,全然不下于自己的紫焰,更有股诡异的森寒,与之前的剧毒相辅相成,将烽火神剑的威力不住抵销,使她在这一击之下犹有生存机会。
但对上这含着无比悲恸、决心的一击,任何小天位高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惨嚎声里,大蓬血雨飞溅满空,旋即给两股激烈对峙的火焰焚化,郝可莲破空而走,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瞧不清伤势情形,但看那狼狈的样子,谁也晓得她付出的代价必是惨痛无比。
枫儿没有追,因为在这时,收拾善后远比追杀仇人更加重要。
(可恶!想不到我今日会连连犯错!还让自己伤成这么重,真是最失策的一次!)
郝可莲展开轻功,以最快速度奔驰离去。适才的一击,她虽保得性命,但体内至少七处气门被破,五脏六腑更险些给烧得一塌糊涂,严重的伤势,令她全然没法催动天位力量,若非以独门功法,耗损自身寿元,换取高速遁走,势必已在枫儿紧跟而来的第二击下去了性命。
这时,一股颤栗感使她心神一瞥,正有人朝自已迎面而来,那感觉……不下于地界顶峰,却无法判断是否拥有天位力量,更不知是敌是友?倘若是敌,已重伤的自己如何能敌?
思索间,对方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
「是你!?」
俏立在前方的一处高楼上,冷冷目光直视而来。黑袍、黑肤,素来被视为黑夜女王的她,仍保持着一贯冷漠的气质,只是身为大雪山弃徒的她,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利加斯了?
「你与他们也是一道的?」
「哼!」
没有半句回答,华扁鹊与她错身而过,仅留下一记带着轻蔑的冷哼,仙是为着这昔日旧识的丑态作着嘲笑。
郝可莲亦没有件回应的馀裕,亟需立刻觅地疗伤的她,只能加快遁走,离开利加斯。
「任务失败了,要捉拿这几个家伙可不容易啊!」嘴角不停有鲜血溢出,郝可莲低喃这:「公瑾大人,您可真是丢下一个好烫手的任务啊!」
说着一句常见话语「来迟一步」,华扁鹊就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她此时出现,也无济于事,但若没有她的协助,收拾善后就比想像中麻烦。
把昏迷的雪特人弄醒,这自然用不到三大神医之一出手,可是她的连串魔药与咒语,却是众人里唯一有能力作清理遗容工作的人。天位力量不是万能,或许在破坏上头很拿手,但却未必有能力处理破坏后的残局。
只不过,这黑袍黑肤的美丽女性,在为往生者打理的工夫上,熟练得令人吃惊。当兰斯洛表示质疑时,她也仅淡淡表示:「学东西就学全套,自来医生与仵作不分家,一样不行,就要开始准备下一样。」
这话或许有其真实性,但听在兰斯洛与有雪耳里却别有一股寒意,两人都暗自祈祷,以后千万则给这女人医到,不然谁知这是不是也给她作足全套服务?
自始至终,枫儿也在一旁不发一言,默默注视着一切。然而,将遗体下葬之前,华扁鹊的最后一着却令众人再次大吃一惊。
在些许迟疑后,华扁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磁瓶,将里头的淡绿色药液倒在处理完毕的遗体上,像是某种美容魔药,顷刻间,已无生命的**,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因体内生死花毒素蔓延而导致身体病变的绿儿,外表缓缓地改变,片刻之后,竟回复到她应有的年轻相貌,一个娇美的俏丽少女。
「该做的事我作完了。」打理完一切,华扁鹊冷淡地交代一句转身使走。
有雪对这神奇药水的效果大感欣羡,心想若是自己也弄个一瓶,不管是作死人的验葬生意还是活人的美容生意,都是大发特发,心痒难耐下,追赶华扁鹊,想询问药方。
慢慢地动手,让黄土掩埋那自己最熟悉的面容,枫儿没有半点表情。照妹妹的希望,在掩埋她的同时,自己也该把一切过去长埋,彻底坚强起来,只是,凝视妹妹那安详、犹带几分笑意的面容,许多不该想起的回忆,却不能自制地涌上心头。
好奇怪,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脑里的,都只是些最美好的事?
在利加斯,自己还是尊贵长公主之身的时候。那时,自己尽管好武,把时间花在练剑上,但每天仍抽出空闲,伴疼爱的妹妹在花园游玩,绿儿喜欢摘些花花草草,唱着歌谣,让自己把花编成花环,然后再一起把花环献给笑着来探视他们的父王……
虽然已记不得早逝母亲的相貌,但父王、自己和妹妹,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一家人。这都是自己曾经深深相信的事……
真是的,明明想的都是些快乐的事,为什么想要落泪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
不可以掉眼泪!
已经重新站起来、已经答应妹妹要快乐过活的自己,就没有再掉下眼泪的资格!
用所有的宁定功夫、用天位力量去影响,一定要把这股胸痛的感觉给压下!
可是,真的可以吗?
就像自己也知道的那样,天位力量不是万能,在许多时候,它反而是个最无能的东西……
「兰斯洛大人,很抱歉,我们应该要立刻启程的,但是我……请再给我一刻钟,不,用不到一刻钟,我马上就能……」
「枫儿!」兰斯洛感到慌乱,之前对绿儿受己牵连而亡故感到内疚,但这时枫儿的样子却只令他更加手足无措,自认识这女子至今,他从未看过她这么样的惶然……
几天的相处里,感觉告诉自己,这女子应是很重视自己的。这感觉可能有些厚颜,但假如枫儿真是那样重视自已,那此刻便有些事是自己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
「这次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因为我,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愿意在往后的生命里,也成为你的亲人,尽我所能来补偿……而如果你也愿意接受,那么……其实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这样强忍的。」
从头到尾,枫儿也只是背对自己,凝视着已覆盖住妹妹的土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但既然已作了这样的表示,自不能半途而废。
大着胆子,兰斯洛来到枫儿身边,将这高傲却脆弱的女子搂入怀中,轻拍粉背。
没有拒绝,枫儿顺势倒入兰斯洛怀里,而当湿润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开来,兰斯洛便知这自己没有做错。
许久之后,兰斯洛回忆过往,想到此刻。与枫儿的漫长相伴里,自己见过她数次落泪,但却从没有哪一次,似此刻这般黯然神伤……
但真正黯然神伤的事,却是发生在有雪这边。
快跑断了腿,雪特人终于追上了黑袍巫女,当他大胆地询问,那药水究竟是什么东西?对方给的回答险些让他当场气绝。
「那药水吗?如果对象是活人的话,就是那丫头体内生死化之毒的解药!」
「什么?你会调那种东西,怎么不早点说?」
「你以为那解药很好调吗?我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没到百分百成功,说出来岂不是丢脸?」
冷冷地回答,华扁鹊心内却也为之叹息。
近年来两次医治失败都是碰着了生死花,这是自己的奇耻大辱,又怎么会不设法寻求破解之道?
当日在西湖畔遇着兽化的枫儿,认出她是山中老猴子口中那无缘的师妹,但反祖现象既成,自己便认定那是不治之症。可是,不久后,听到她回复人形的消息,这就代表这病症是可以医治的。
医道也好,魔法也罢,这两样自己均极有自信,倘若世上有人能医此绝症,岂有自己医不了的道理?
不肯服输的信念,尽管嘴上不讲,但自己却花费极多心神,试图破解这魔界五大奇毒之一的生死花,也因此,当枫儿带妹妹向己求医时,略有小成的自己,才有办法以药物助绿儿延命,而当时自已便有自信,至多两年,一定能配出彻底根治生死花的解药。
两年未满,解药便已配出,只可惜,就是迟了那么一小步,那瓶能带来希望的解药已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师妹啊!自古刚强易折,诚然你坚强勇毅,百折犹生,但会否也是因为这样,老天才一再把你捉弄了……
不像华扁鹊有那么深的感慨,摸了摸胸前绿儿遗下的项链,有雪慌忙说道:「那……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如果她晓得了,一定……一定会……」
绿儿的求死,有相当成分是久病厌世,但救命的解药既已调出,假如让枫儿晓得此事,那她便是在一个本来没必要的情形下,亲手把妹妹杀掉,有雪甚至不敢想像,个性既刚且烈的枫儿知晓此事会有什么后果?
再台理不过的要求,华扁鹊冷哼一声;「哼!这还用得着说吗?」
哪里还用得着讲?
在解药淋下、**发生变化的刹那,那聪慧的孩子早就明白这一切了啊……
「谢谢您,兰斯洛大人,这里有个小东西,您可以帮我戴上吗?」
一切就绪,众人预备动身时,枫儿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兰斯洛。
兰斯洛接了过来,看外表应是条红色护颈,可是式样真是难看,做得像条皮革项圈似的,不知是哪个蠢蛋做的?
不过,难得枫儿会想要配戴装饰品,在妹妹亡故的此刻,多点事情分她心神也好。
没再说什么,兰斯洛将这皮革护颈为枫儿戴上、系好。也在这程序完成后,枫儿向兰斯洛蹲跪下身。
「从今日起,再回到您与小姐的身边,苍月枫宣誓效忠于您!」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苍月枫加入正在逃亡中的兰斯洛一行人,为其惊涛骇浪的后半生正式揭开序幕。
风姿正传七(全)特别感谢燕鸿扫校,排版。slowly重校
风姿物语(风姿正传)第七卷记者会
妮儿:由于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正传第七集的座谈会由我和这死人妖来为大家主持。
源五郎:是啊!我们家老大忙着搞定新认识的美人,老四刚刚被甩,所以只好由我与妮儿小姐来主持了。
妮儿:在第七集的工作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其中最惨痛的一件事,就是作者的硬碟挂点,已经写到六分之五的稿子毁于一旦。
源五郎:那可真是惨痛喔!修复电脑加上重写,几乎浪费掉一整个月的工作时间,假如编辑老大们觉得这是恶性拖稿,那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妮儿:每次单数集才会有座谈会,而这次座谈会,我们也要回答一些读者对风姿的问题。首先,在出版之前,也的确有人反应过,为什么前述剧情与银河篇不同?主角的天魔功又到哪里去了呢?这些问题,本该在正传第一集的座谈会解答,因为某些缘故拖到此时,人妖!你来解释!
源五郎:既然丧失了记忆,那当然是任人胡诌,得到的全是错误资料啊!根据香格里拉传来的小道消息,兰斯洛大哥掀开天魔经时,天雷大作,刚巧一道雷电劈昏了他,所以就……
妮儿:真是历代天魔传人的最大耻辱啊!
源五郎:再来是台湾以外的读者。假如读者朋友身在海外,买不到风姿或是狮鹫书系的作品,那么您可以上网,到新丝路网站去订购。狮鹫与他们有合作,您可以在他们的网站上买到狮鹫书系的相关产品。
妮儿:还有大陆的读者们也一再提到,希望风姿能到大陆销售。这点根据编辑老大的说法,狮惊已有相关企画,或许在将来,风姿就能以简体版在大陆上市了。
源五郎:呵呵!可是,根据个人情报,风姿的简体版早就在大陆上市了呢!
妮儿:呃……这种丢脸的事还是先跳过去吧!
源五郎:有读者反应,风姿的配角们好像抢戏抢得太严重了。这件事真让人伤心,难道大家不喜欢看到我们吗?
妮儿:不喜欢!当然不喜欢!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多馀的家伙整天晃来晃去,才害得我哥哥什么都做不好,根本没有身为主角的气势。
源五郎:但是,这故事才刚开头啊!如果老大现在就能在武功上赢过我们家李老二,智慧上也胜过所有人,那我们岂不是没饭吃了?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老大他也需要成长的时间与空间,比起此刻,他的未来更值得我们期望。而在他成长茁壮之前,大家也可以欣赏一下别的角色,比如说,我和妮儿小姐的打情骂俏啦……
妮儿:谁和你打情骂俏?死人妖!看石头!
源五郎:啊!太狡滑了!明明说是石头,为什么用指头插我眼睛?
妮儿:别理那死人妖。其实以我个人来说,我也希望自己所在的这世界能导向一个,即使没有主角,依然可以进行无碍的世界。我相信好的故事,即使说不出谁是主角,依然精采好看。
源五郎:呵!这也是风姿里所有配角的共同心声啊!
妮儿:喂!人妖!我们下一集里会做些什么呢?这一集真是够暴力血腥了,最后那个一点都不可怜的坏女人,差点就让人以为风姿往后要走成人路线了呢!
源五郎:这样讲不客观啊!这一集里头的暴力场面,有半数是妮儿小姐你主导的喔!看!你又拿石头砸我……不开玩笑了!下一集,主要的目标是赶到基格鲁,但作者刚刚表示,会有一个来自日本的新朋友要与我们碰头。
妮儿:来自日本?那是谁?
源五郎:哼哼!不告诉你!想知道的话,等待下集吧!
妮儿: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活得不耐烦啦!
源五郎:唉呀!又是暴力场面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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