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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老朋友(1 / 1)

漫长的等待里,每个人都得找点消遣打发时间。高学长有事没事就找人练口语,巴当则喜欢研究用芦苇杆做口哨琴。麦克教凯莉弹吉他,艾伦热衷唱歌,四个美国人经常聚在一起玩牌,我闲暇的时候,就拿笔出来写生。

一开始我用铅笔画素描,主要是一些没见过的植物,然后带回实验室给松西看,她会帮我标上拉丁文。绘画是生物学家的基本功,松西很喜欢看我的画,告诉我哪里比例不对,哪里的结构有问题。她又让巴当帮我买水彩,说记录色彩也是生物绘画的重要部分,于是我又自学了水彩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枯叶,嫩芽,蝉蜕,老虎的斑纹,雨后的研究中心……我几乎无所不画。大雨下个不停的时候,我窝在帐篷或宿舍里给铅笔稿上色,天气晴朗的日子,我就把成品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晒太阳。没多久院子里就挂满了我的画,巴当笑说那是万国旗。

然后某一天,他从集市上回来,下车就大喊我的名字。我从办公室里探出头问他怎么回事,他露出大大的笑容,递了两千卢布给我:“你说要扔掉的那些画,我把它卖给邻村学校的老师了,这是她开的价钱!”

我哭笑不得,两千卢布还不够买一包水彩纸。但我还是接过了巴当手上的钱,他欢快地说:“仍,你现在是名画家了!”

“那你就是我的经纪人啦。”我开玩笑说。

谁知巴当还真捣腾起了卖画的行当。他说他有个亲戚在巴厘岛开手工制品店,专门卖些小玩意儿给游客,他准备把我的野外写生放在他亲戚那里出售,这好歹也算是印尼风光,普通游客还见不到这么别致的景色。

我说好,但有一个要求,我要署名。

巴当说当然没问题。

他的新事业轰轰烈烈开始了,第一个月的销售额是二十万卢比,折合美元大概十六块钱。巴当如同第一次给我拿那两千卢比一样,兴冲冲地大喊着我的名字冲进院子,给了我十万卢比。

第二个月,他从银行回来,大喊:“仍――”

我问:“多少――?”

他答:“二十万!”

“还是二十万?”

“分给你的!”

我做梦都想不到,在国内的时候我凭咖啡店的工作挣钱,出了国居然能靠卖画挣钱――尽管挣得很少。巴当每个月初去邮局寄画,月底去银行取汇款,然后再大喊着我的名字冲进院子。因而当他在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喊着我的名字出现在院子里时,我心脏一跳,竟有些紧张。

那是个雨天,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风夹杂着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嘈杂的声音,我甚至没有听见那辆吉普的引擎声。巴当在外面喊了我两次,我一打开窗户,水汽就朝屋里刮来,溅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我慌忙关窗户,小跑着出了门,巴当淋着雨,在开吉普的后座门。

若布从里面跳了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里多雨的天气,不撑伞,用手遮了头跑到屋檐下。

“嗨,仍!”他和我打招呼,脸上是莫名其妙的笑容。

“呃……你好,若布先生……”

他用拇指示意了一下那辆吉普车:“你朋友来了。”

……什么鬼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车上钻出第二个人,让我彻底震惊了――

那长胳膊长腿的,穿着冲锋衣的家伙,除了常江还能有谁?!

我如同被人点了穴,全身肌肉发僵,像根木棍一样杵在原地,看着常江笑着走过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从巴当的车上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你会来?万一我出去了怎么办?这么破破烂烂的地方,你打算呆几天?我该怎么招待你?你住得惯吗?……

我想问好多好多问题,舌头却像是打了结,嗓子被人捏住,嘴巴半张却动不得,心跳加速,血液直涌脑门,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我猜自己一定像极了一个先天弱智。

不然他不会一直这么看着我笑。

“天啊,这还是我认识的秦铮同学么?”他看着我笑,说了第一句话。

“……”

“怎么晒得这么黑?真成东南亚妹子了?”

“……你……你怎么……”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来看你,不行么?”

“那也……”

“说不说都是一样的,”他像是猜透了我的想法,打断我道:“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点神智,埋怨他:“惊喜一点没有,就剩惊吓了。”

他哈哈一笑:“真的?要不我现在就滚得远远的?”

“你折腾一路过来,吓我一跳就畏罪潜逃了?”

“当然不会,我可是个负责任的人。”他这么说,语气里的调侃却完全谈的是另一回事,像是偷情的丈夫在和小三打包票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

“这鬼天气可比航班更折腾人。”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冲锋衣,露出里面的T恤――这次穿的终于不是熨得笔挺的衬衫,看来真是过来看望朋友的,不是因公出差。

我看着眼前这么大个男人像小孩子一般抱怨着,猜想他一路过来肯定没少受罪,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像话,叹了口气道:“所以干嘛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至少我还能劝你别来。”

“怎么,心疼我啊?”他坏笑着看我。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反正我来都来了,再怎么上脸,你还能赶我走不成?”

“……”

被他一句话憋到内伤,我觉得未来几天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

“你放心,我有我自己的安排,不会打扰到你的。”他又开口。

“那您‘安排’在这儿下榻几天?”

“两三天吧。”他拨了拨淋湿的头发,问我:“有没有毛巾?”

“别擦了,天气这么潮,擦干了还是湿的。”

“总不至于满脑袋滴水吧。”他说着就要脱T恤,“什么鬼气候,老子最讨厌下雨,腿都快得风湿了。”

突然想到他受过的脚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只好道:“毛巾我宿舍里有,你是跟我上去还是等我拿下来?”

“我可以去吗?”

我瞪他,他屁颠屁颠地跟过来了。

“还有,科学地说,风湿是细菌和病毒引起的炎症反应,不是下雨引起的。”

他嘴巴圈成一个o型,看着我点了点头。

“你就在这儿呆两三天?”

“嗯,怎么了?”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等出太阳了好好逛逛?我可以带你去看苏门答腊犀牛的栖息地,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只——不过是从望远镜里看见的。”

他只是听着笑,不说话。

“苏门答腊犀牛可是世界级珍稀物种,见一次很不容易的,你笑什么笑。”

他凑近了点:“你是舍不得我走吧?”

“喂!”我打了他一拳,被他避开了,坏笑着看我。这情景像极了初中时我们开玩笑的样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我有点失神。

“我定了下周四回去的机票,除掉从这里去机场的一天路程,一共是四天的时间陪你。”

“什么叫陪我,明明是你自己跑来的。”我走到房间门口,刚准备掏钥匙,突然想起来钥匙扔在办公室抽屉里了。

“Shit,没带钥匙。”

“那怎么办?”

“回去拿呗,能怎么办。”

他跟着我往下走,笑道:“你看,我这不是陪你了。”

“你正经点行不行?”

“行啊,我自己一个人玩儿也行。”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走到楼下,我示意办公室门口的“StaffOnly”标志,他单手插着口袋,说:“这么快就抛弃我了?”

我白他一眼,觉得实在没法跟他交流。

拿了钥匙出来,再重新爬上楼,我问他:“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想知道?”

“嗯。”

“这说来恐怕话长,恐怕你得陪我一个小时才能讲完。”

“你爱说不说。”

“是因为你的画。”他倒是自觉开口了。

“什么?”

“我有朋友去巴厘岛买了幅画回来,我一看那个签名就知道是你。我问他是找谁买的,又找到那老板,他说他是巴当的哥哥,我就联系到了巴当,他就告诉我你在这儿了。”

我吃惊不小:“不会这么巧吧?”

“真的,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但那字绝对是你的笔迹,我想碰碰运气,写封邮件问问也不碍什么事……”

“你怎么有巴当他哥哥邮箱的?”

“那个……包装上有店铺的联系方式。我给那个邮箱发了封邮件,说我想请这位画家给我画一幅画,老板就帮我联系了巴当。我和巴当通过一次电话,问了你的情况,就确定是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一幅画竟然能成为找到一个人的线索。如果常江的朋友没有去巴当哥哥的礼品店,如果他没有买这幅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他把这幅画转送给了别人,如果常江没有碰巧看到这幅画,如果他没有仔细看右下角的署名……也许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你……”我小心翼翼地和他再次确认,“说的这些……真的不是开玩笑?”

他嘿嘿一笑:“当然是开玩笑,怎么可能这么巧……哎,哎,你别动手啊!”

我气急败坏,拳打脚踢:“你这么闲怎么不去当编剧啊你!”

他抓住我的手,用腿把我抵在墙上,免得我再打他踢他,一边笑一边喘气说:“怎么,你还以为你成大画家了,作品远销亚洲?”

“神经病!”

“你还是没变,一生气就爱骂我神经病。”

“你本来就是神经病!”我使劲挣扎,“你放开我!你来这儿干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他手上赫然加大力道,像铁钳一般控制住我,根本挣脱不了。

“你除了来发疯,乱开玩笑……”

话还没说完,嘴突然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堵住,我不敢相信,瞪大了眼——常江竟然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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